第66章(第2/4頁)

……

“公主,你就那麽讓他走了?”結綠問。

“難道還留他陪我一起放燈嗎?”秦秾華神色淡淡:“他有幾分真本事,不到萬不得已,我不願除他。”

“公主心地太善良了,別的主子都是一不順心就生殺予奪,只有公主,總是忍讓。”

結綠幫她提起長裙,方便她在溪邊蹲下。

“也許是,只有死過的人才知生命的貴重之處。”

“公主什麽時候死……呸呸呸,那個過?”結綠瞪大眼。

“夢裏。”秦秾華笑了笑。

“公主又在說結綠聽不懂的話,不過,這不對。”結綠神色肯定,秦秾華不由追問:“如何不對?”

“若是我死過一回,那我肯定更不想死,我不想死,就會去叫別人死,凡是可能威脅到我的,我都先讓他去死,不是有句話叫做‘寧可殺錯不可放過’麽?我死過一次又活過來的話,想必就是那種模樣了!”她停頓片刻,重重地嘆了口氣:“這樣說來,能夠容人的公主就更讓人欽佩了。”

秦秾華忍俊不禁道:“……反正呀,在你心裏我就沒什麽不好。”

“公主當然沒有不好了。”

結綠笑嘻嘻地蹲在她身旁,搶先幫她從木盒中取出火折子。

“公主,這放河燈,要等到特定的時辰麽?”

“天黑就可。”

“放河燈又是為什麽呢?”結綠嘰嘰喳喳,活力十足。

“從陰間到陽間,有一條投胎必走的路,若亡靈尋不到一盞明燈,便會永遠迷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這是民間傳說嗎?”

“……”

手中的火苗倏地一顫。

“公主?”

“……或許是吧。”

她點燃了香燭,置於真蓮花的花蕊中,讓其漂流而下。

“誰在偷看!”結綠猛地站了起來。

秦秾華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一個衣著簡樸的身影受到驚嚇,飛快消失在樹林後,看身形,應是未成年的少年郎。

他顯然不是哪位還未開府的皇子,卻又沒穿內侍的衣服,觀其粗布衣料,也不可能是入宮請安的達官之子。

結綠見他不聽,拔腿追去:“你站住!”

一個眨眼,兩人都不見了。

秦秾華面不改色,收回視線,靜靜點燃另一盞蓮花型的紙燈。

清澈見底的琴溪面上,只有她自己的身影,身後也無腳步聲傳出。看來非是調虎離山之計。

……所以,那少年是誰?

為何要藏在樹木背後偷聽她們談話?

溪水上映著的清麗女子和她四目相對,神情沉靜,雙眸幽深似海。

她手拿河燈探入琴溪,沁人心脾的溪水沖刷著如雪的五指,涼意透過指尖湧入身體,冰鎮了她先前的片刻動搖。

秦秾華松手,目送著河燈追上前面的蓮花燈,兩燈相伴,逐漸飄遠。

就像那盞將她從無間地獄中拯救的紙燈一樣,她也希望自己的這盞燈,能為某個迷失的靈魂指引方向。

……

魏弼欽心神恍惚,不知不覺已走到鹿徑盡頭。

和玉京長公主分別已久,他的耳畔卻依然回蕩著她驚世駭俗的話:

“本宮只知,天道生了瘡疾,必須有人來醫。所有阻攔的,都是邪魔外道。”

天道……也是會生病的嗎?

若是當真如此……

他擡起頭,看著浩瀚無邊的星空,一種神秘而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恐懼悄悄攥上他的心臟。

“你為什麽在這裏?”

一個聲音在魏弼欽不遠處響起,如平地驚雷,讓他猛然回神。

不……天道便是天道,怎會如人一般生病?就是世界毀滅了,所有生命都蕩然無存,天道,依然亙古存在。

魏弼欽重新穩固動搖的信仰,收拾好臉上的神情,向前方之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貧道見過九殿下……今日是中元節,地官赦罪的日子。貧道受陛下所托,為天下罪人求一個饒恕。”

玄衣黑發的少年面容冷峻,身姿挺拔,對他口中的地官和陛下都不感興趣。

“看見長公主了麽?”

魏弼欽一愣。

他留給他的耐心連片刻都沒有,見他沒有說話,幹脆拔腿,就要往鹿徑裏走去。

魏弼欽心裏一急,脫口而出道:“貧道見過!”

他停下腳步:“……在哪兒?”

魏弼欽沉下氣,往右手邊的大道指去:“貧道從春和路來的時候,曾見過長公主和她的奴婢往前方去了。”

秦曜淵掃了他一眼,轉身往大道走去。

魏弼欽忍不住追了一步:“殿下!”

少年頭也沒回,走得毫無留戀,逼得他只得放下世外高人的姿態,疾步前追,壓低聲音道:“殿下!貧道已推算出,殿下的機緣之地在北地!殿下請信我一回,玉京於殿下而言,是縛龍之地,還要盡早想法脫身才是,貧道願助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