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第2/3頁)

她含笑,輕聲道:“吳大人態度甚好,無怪官路亨通。只可惜——你知道的,本宮都知道。本宮知道的,你卻一無所知。”

“那你是來做什麽的……”吳文旦徹底崩潰,戴著鐐銬的雙手在鋪著枯草的石磚上用力敲打,淚流滿面,哭吼道:“你究竟是來做什麽的?!”

“蔡主簿死的那天,吳大人看了好一出戲吧?”她輕聲說。

車軲轆滾動的聲音響在陰濕的過道裏,一個面相憨厚的圓臉內侍推著載滿刑具的推車出現在吳文旦眼前。

吳文旦似乎聯想到了什麽,蹬著無力的雙腿,拼命朝身後退去。

“不要……不要……我是朝廷命官,你們不能動用私刑……”

吳文旦的後背抵上冰冷的石墻,他的牙關在烏寶推著行刑車步入囚室時開始咯咯作響。

“吳大人以為自己即使被穆世章拋棄了,對其他人來說,依然有很大價值……這便錯了。”秦秾華微笑道:“你對我而言,一文不值。”

“蔡中敏死前所受刑罰,會在你身上重演。吳大人不必擔心,本宮帶來了宮中禦醫,隨時準備為大人服務。不受完這二十七刑罰——”

秦秾華溫柔笑道:

“地獄無門。”

她轉身走出後,兩個腰粗膀圓的大漢立即走進囚牢,把掙紮不已的吳文旦綁在行刑架上,烏寶強行脫了他的兩只鞋,從燒紅的鐵盆裏取出一塊黑中透紅的鐵片——

“不!不!放開我!我要見陛下,我要見穆世啊啊啊啊啊!!!!”

吳文旦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身後傳來,秦秾華一步未停。

直到她走出刑部大牢,身後模糊不清的慘叫哭喊詛咒才漸漸消失了。

晚霞如火,熊熊燃燒在寬闊的大道盡頭,似要吞沒所有黑暗。

秦秾華在結綠的服侍下上了馬車。

醴泉站在窗前等候吩咐。

木窗一開,淡淡冷香若有若無飄出,仿若掌心融化的一捧冰雪。

秦秾華靠在窗邊,結綠從灑有花瓣的水盆裏打濕手巾,細致輕柔地為她擦拭五指。

“繼任大理寺卿的人選出來了麽?”

“回稟公主,吏部已擬出名單,六部正在為此爭執不休,得票最多的是刑部郎中周肇珂。”

秦秾華擡起留有淡淡花香的左手,撐於烏發如雲的鬢邊。

“舒雯是舒遇曦的嫡孫女,從來只有她給別人氣受的份,如今卻被奉國將軍的庶女騎在頭上欺負……想必現在正憋了一肚子的氣。找個人,提醒提醒舒雯,相公不比娘家靠得住。”

“對她疼愛有加的叔叔舒允綱已在禮部郎中的位置上坐了七年,如今急需撥亂反正的大理寺正需要她叔叔這樣見多識廣,知識淵博的學者……”

“眼下,不正是她知恩圖報的好時機麽?”

溫柔似水的聲音如清泉流淌。

晚風吹拂霧紫色大袖,紗羅掩映唇邊輕笑。

她的眼中,有瑰麗晚霞。

醴泉垂首,恭敬道:“……喏。”

當天夜裏,刑部大牢裏傳出吳文旦畏罪自殺的消息,一個失敗者的死,沒有激起任何水花,死時屍體怎樣,也無人關心,他的死,早已是眾人意料之中的事。

該抄家的抄家,該流放的流放,吳文旦安置在羊毛胡同的外室和子女自然也不例外。

城門的哭聲一停,吳文旦這個名字就沉進了玉京城近千年的歷史之中,逐漸被人遺忘。

第二日下朝時,新的大理寺卿新鮮出爐,受到福王舉薦的舒允綱連升兩級,在百官恭賀聲中入主大理寺。

消息傳出後,周肇珂心煩意亂,找了個借口從官署早退。

不僅刑部中人都在談論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就連官署外兩個未入流小官也在竊竊私語這大理寺卿之位。

“……我原以為這大理寺卿的位置鐵定是周肇珂的囊中之物了,不成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誰說不是呢……”

“這麽看來,日後就是福王登極,這周家也分不到羹……”

“福王也太薄情寡義了,周家又不是沒為他出力,哪能厚此薄彼到這種程度?”

“我都替周肇珂寒心……一把歲數了,還要眼睜睜看著小輩爬到前頭。我看啊,他致仕以後,十之七八還是個五品郎中。”

“替福王勞心勞力有什麽意思?苦頭沒少吃,好處沒多少,我要是他,還不如盡早換一艘船……”

兩人漸漸走遠,周肇珂面色已經鐵青。

他沉著臉,大步雷霆地離開了。

……

坐落偏僻小巷的張府,頭一回迎來了宣讀聖旨的大隊人馬。

為首的大太監往日只跑裴府,今日,特意接下了這趟沒有油水的差事。

他面滿笑容地將聖旨交給雙膝跪地,高舉兩手的張觀火,在對方謝恩起身後,笑著說:

“恭喜張大人官復原職。日後,前途一定不可小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