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正是因為知道鄭俊德開了公車來,章豫才來找他。

鄭俊德道:“真是公車,哎,不能亂開的。”

“你明天不是回市裏麽,今晚跟我一起走。”章豫的話不容置喙,鄭俊德滿腦袋官司。

片刻後,他看著章豫,嘆氣。

“那個,這位執勤同志,幫忙把我司機也喊起來,另外……算了就喊我司機起來就成。”鄭俊德吩咐了一下執勤人員,揉了揉臉,又看了一眼手表。

半夜三點,這可真是閻王催上了門啊。

不一會兒,鄭俊德是司機開著車出來,章豫把林沐心先放進後座,自己也坐了進去,熟門熟路找到了後座的安全帶,將林沐心扣著。

鄭俊德見他一點不見外,有點欣慰的同時,又有點心痛自己的休息時間,也坐上了副駕。

“走吧走吧。”他讓司機開車。

“距離市裏要走多久?”章豫開口問。

“大約三個小時,走國道。”鄭俊德道,“你懷裏的小姑娘怎麽了?生病了?”

“嗯。”章豫靠著後座,閉上了眼,手搭在林沐心的手上。

有點涼,但以顯而易見的速度在回溫,並越來越熱。

涼是剛才騎車時被吹得,這會兒回了密閉的空間,溫度又燒上來了。

車上了縣道,又拐上國道。之後路便平穩了許多,鄭俊德昏昏欲睡間又看了一眼手表,已經開了一個小時的車了。

後座那姑娘的呼吸聲重得他都睡不著,章豫卻跟死了似的,什麽聲響都沒發出來。

夜半行車,總是讓人覺得仿佛走在什麽荒野。

鄭俊德甩了甩頭,問後面:“小師弟,喝點水?”

章豫悠悠擡眼,終於說了一個字:“好。”

司機停車從後備箱拿出幾瓶礦泉水,鄭俊德趁機下車活動了一下,再上車卻見章豫正拿著瓶蓋子喂那姑娘喝水。

與此同時,鄭俊德忽然發現,章豫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還帶著水漬。

“你這衣服怎麽回事?”鄭俊德不由問。

章豫沒搭理,鄭俊德只好自己喝了口水,沒話找話地對司機說:“開快點吧,後座姑娘看著有點危險。”

車繼續開始走動,章豫在後座,倒了些水在袖子上,將手搭在

了林沐心的額頭。

聊勝於無的降溫手段,現在也只能這樣。

等到窗外的路況漸漸清晰,東方開始亮起魚肚白,國道的指示標終於開始寫著:前方30公裏,鄂海市。

林沐心都快燒脫水了,她覺得自己成了那條被章豫釣起來的草魚,甩在了岸邊,徒勞無功地翕動著腮,快要渴死。

幸好時不時有點水落在她唇上,聊以解渴。

但是除了渴,渾身骨頭也在抗議著目前的身體狀況,免疫系統卻仿佛要和林沐心本人不死不休似的,固執地要提高她的身體溫度。

也不管林沐心扛不扛得住。

迷糊間,她聽到章豫的聲音說:“去市醫院停下,然後你自己回去。”

“哎,你先忙,到時候我來看你。”

“不用了。”

章豫抱著林沐心下車,走進了急症門,守夜的護士正坐在診台後,腦袋一頓一頓。就連人都走到面前了,也沒醒來。

“篤篤篤。”

章豫屈指敲了三下桌子,護士猛地驚醒:“同志你好!”

說完,她瞥了一眼門外,天已經涼了,不遠處墻壁上掛鐘顯示著,已經是早上六點多。

“同志你好,請問……”護士沒說完,見到了他懷裏裹著一個人。

護士急忙起身領著他去急診室,值班醫生抄著手正打瞌睡,被吵醒,趕緊示意把人放在床上。

“護士,你帶這位同志去掛號。”

醫生一抹林沐心的手,就知道糟糕了。

這徒手都能摸出來的高溫,人燒得嘴唇幹裂滿臉砣紅。但醫生還是拿了溫度計來給她量體溫,等章豫掛了號回來,溫度計也拿出來了。

“40.3度,先吊水壓下溫度!”醫生刷刷開了藥單,護士去配藥並清理病床,章豫全程一聲不吭,沉默地按照他們的指示,最後將林沐心安置在發熱病房的病床上。

掛上了水,醫生才取了血送去化驗,然後交給了章豫一瓶酒精。

“擦額頭,手心腳心,先把溫度降下去,不然這麽燒下去,肺和腦都受不了。”

章豫點點頭,拉出林沐心掛著針的手,仔細給她擦拭。

林沐心的手掌小,手指卻纖長。章豫給她攤開,手指又無意識地蜷回去,像朵懨懨的花,根本沒有開放的打算。

溫度計一

直放在一邊,過一會兒就給她量一量,很快,藥水起了效果。

章豫這才揉揉額頭,讓值班護士幫忙照看一下林沐心,自己出了病房,走出醫院。

在旁邊的煙酒行買了一包煙和火柴,章豫點燃叼著,這才環顧了一圈這醫院。

應該是市裏最好的醫院了,鄭俊德還算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