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在莫沫的毆打外加恐嚇中,陳振拉著於柔柔屁滾尿流地逃了。

其實莫沫並沒有真的報警,畢竟黎家和陳家是世交,還有不少業務往來,弄得太難看兩邊都不好做人。

她只是為了把這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攆出去,順帶幫黎潛出一口氣。

現在看來,這口惡氣出的很爽。

莫沫抖了抖雞毛撣子,看著落荒而逃的兩人,對黎潛笑道:“對付這種人就得來點狠的,你怎麽樣,沒有傷到吧?”

黎潛卻望著她的方向出神。

她背對著陽台的門,午後的陽光為她灑下了一道金燦燦的剪影,她就那樣笑著,和陽光融為一體,比陽光還要溫暖。

她焦急地沖出來的樣子,她擋在他身前戰鬥的樣子,她笑著打趣他逗他開心的樣子。

每一幕都像這陽光一樣,溫暖而耀眼。

黎潛以為在見到陳振和於柔柔之後,他會非常的痛苦和沉默。

可氣憤僅僅在他心裏一掃而過,就消失不見了。

半年以來,他每天都生活在沉痛的壓抑下,他仿佛被整個世界背叛,只能活在黑暗裏,被人遺忘在角落,腐爛致死。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來過去的種種泥濘,早就在陽光的普照下生根發芽了。

莫沫……就是他的那束光。

“你怎麽了?不會真的受傷了吧?”莫沫見他半天不說話,有些擔憂的湊過來,擡手搭上他的肩。

黎潛沒有躲。

反而靜靜享受著莫沫手心傳來的溫暖。

他望著莫沫的眼睛,頓了頓,終於道:“我沒事。”

“沒事就好。”莫沫還是有點擔心,“要不你回房間休息一下?”

黎潛嗯了一聲,掉頭走了。

不過他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來到了樓下。

樓下的大廳裏,放著一架鋼琴。

黑色的烤漆琴身,他已經半年沒有動過了。

黎潛跟別的孩子一樣,從小就被父母逼迫著培養各種各樣的興趣,其中彈鋼琴是他堅持最久的,直到成年仍在堅持。

雖然沒有發展成專業,但彈琴已經從特長發展成了愛好。

每次彈琴,他總會想起父母健在時,在他們膝下承歡的模樣。

直到他失去雙.腿,他就再也沒有靠近過這裏了。

因為屬於琴的回憶都是快樂的,他不想讓自己的痛苦將這最後一片凈土都蔓延掉。

可是現在……他突然產生了想彈一彈琴的想法。

他繞了一圈,把鋼琴的防塵罩揭開,調好音後,修長的十指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

過去那些美好的回憶與遇見莫沫之後的事情漸漸融合起來,跨過那半年的黑暗時光,他的幸福終於開始慢慢延續。

莫沫正打算拿著十字繡去樓上找黎潛玩,卻突然聽到樓下傳來流暢悅耳的琴聲。

是誰在彈?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樓梯拐角,探著頭往下看。

只見黎潛穿著一身黑色的西裝,坐在鋼琴前陶醉地彈奏著,房頂上的燈柱正好投在他的雙手上,就像正在進行音樂演奏會的鋼琴王子。

莫沫簡直驚呆了,她只知道黎潛以前喜歡籃球,完全沒想到運動少年能和鋼琴王子畫上等號。

而且他還彈得這麽好。

雖然莫沫聽不懂。

精巧輕快的旋律戛然而止,莫沫正偷窺的開心,就被黎潛的眸子一眼攥住:“怎麽不下來?”

莫沫訕笑:“我怕打擾到你。”

她邊往過走,邊拍馬屁:“你彈得真好聽。”

黎潛勾了勾唇,指著旁邊的鋼琴凳:“你可以坐在這兒。”

“你以前一直喜歡彈琴嗎?”莫沫坐在他身邊,她向來對會彈琴或者會畫畫,這種有優雅技能傍身的人非常崇拜,“能不能再彈一首?最好有名一點的,不然我聽不懂。”

黎潛點了點頭,雙手再次放在琴鍵上,一曲鏗鏘、悲愴、孔武有力的曲子震懾著莫沫的耳膜。

一曲結束,莫沫聽得想哭:“這首叫什麽來著?聽著好熟悉……”

“貝多芬的《悲愴第六交響曲》。”

“哦對對對……”莫沫有點懵,“我只知道貝多芬最出名的那個……《命運》?”

她話音剛落,黎潛十指紛飛,樂曲中想要表達的苦難和不幸、歡樂和希望,都通過這或抑或揚的音樂節奏躍然眼前。

莫沫覺得激動又長見識。

等黎潛彈完,她情不自禁地伸手輕輕摸了摸一旁的琴鍵,鋼琴發出一聲低鳴。

她連忙緊張地收回手。

“你要不要試試?”

“可以嗎?”莫沫哂笑,伸出一根手指頭,“我只會彈一首。”

黎潛讓開位置,笑著看她:“試試。”

莫沫點點頭,把手指放在琴鍵上。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手指挺纖細的,可放在琴鍵上的時候,卻笨拙的像泡椒鳳爪。

好不容易找準位置,莫沫把自己背過的旋律一一對應到琴鍵上,還邊彈邊唱:“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洋娃娃和小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