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床褥靡亂,夜色正濃。

房中木榻接合之處吱悠悠地響了半夜,合著叫人臉紅的聲息,夜盡星闌之時才將將落下。

朝霞入室,窗棱將暉光打碎,霓彩瑩瑩一粒粒攆上皮膚,零碎斑駁、光暗明滅。

溫斂半垂著眼,長翹的睫毛投在眼下,修長的指將姑娘的發一縷縷梳理。

燕妙妙半倚在他懷裏,側過身來貼著他的身體,臉頰透著紅,睡得正熟。

將指縫內的發絲攏好之後,他的手指順著她的肩胛手臂,沿著皮膚的紋理向下,貼上她的手掌。指肚貼著指肚,她的指尖無意識地一蜷,將他的手勾進熱乎乎的手心。

溫斂的手微微汗濕,淋漓地將她手掌打開,反客為主,大拇指細細刮擦著她的手心,掌紋貼著指紋,親密無間。

似是有些發癢,她在夢中無意識地叮嚀一聲。

溫斂動作頓了頓,指腹發漲。怕吵到她,他連呼吸都停在了半道上。

燕妙妙迷迷糊糊哼唧兩聲之後,將腦袋往溫斂的身上再埋了埋,尋了更舒服的位置,又繼續睡去了。

溫斂勾了勾唇,將她往自己攬了攬,嘴唇輕貼了貼她的額,只覺得再沒有可更滿足的了。

薄被下掩著兩人緊貼的身形,同符合契、密不可分。

*

燕妙妙睜眼時,天色幾近大亮。

幾乎是清醒的一瞬間,她就意識到自己正縮在一個人的懷裏。

昨夜的畫面在腦中重放。

黑夜將赧然嬌怯的情緒盡數掩藏,現在天一亮,燕妙妙這才開始害羞。

她臉燒了起來,沒敢看身邊的人醒沒醒,指尖抓著被角先將自己的臉蓋上。

“醒了?”低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耳邊同時響起昨夜這聲音的低喘與情話。

被子下的形狀停了動作,接著又猶豫著動了動,像是點頭。

溫斂掀開被子:“哪裏不舒服嗎?”

燕妙妙將腦袋向外擡了擡,同溫斂對上一眼之後,又迅速避開,搖了搖頭。

溫斂輕笑一聲,將她從被子裏撈了出來,嘴唇貼了貼她的臉頰。

“有不舒服的地方要跟我說。”

燕妙妙聞言,輕聲嘟囔著:“昨晚上也跟你說了……”

“嗯?”溫斂沒聽清,又朝她貼近了些,“你說什麽?”

燕妙妙偷著瞪他一眼:“昨晚上也跟你說了,你也沒……”聲音到了後面,又越來越小,逐漸地咽進了喉嚨裏。

溫斂唇角揚了揚。

分明這整座山上只有兩人,卻仍然像是怕被人聽到一般貼近了她的耳朵說話,清淩淩濕漉漉地將她耳畔的寒毛激了起來。

“可是你昨天晚上不是不舒服。”

燕妙妙:“…………”師兄你的人設是崩了嗎?

她蜷在被子下,渾身從形狀到顏色都像一只燒紅的蝦。

這時,她忽然皮膚一空,被子外的涼氣侵入一瞬,又迅速蓋上。

溫斂鉆了進來。

晨光透過被子照進來,昏暗得只能分辨出輪廓。

燕妙妙下意識要跑,可剛剛一動就被溫斂捉了回去。兩人肌膚相貼。

他熟練地輕啄她的肩,動作黏糊,嘴裏吐出來的話卻清晰。

“這次我聽你的。”

“你說什麽我都聽。”

“不過……”他順著脖頸往上,輕咬了咬她的下頜,如意料中聽到一聲嚶嚀。

“……你先叫一聲師兄聽聽。”

*

山中嵐霧散盡,朝陽當空。

燕妙妙正在溫斂懷裏半夢半醒地睡著回籠覺,便覺得封山大陣上一陣輕響,有人入了孤鴻境。

溫斂凝了凝神,尋到一股氣息正熟門熟路地朝著練功房走去。

他動作極輕極緩地起身,卻仍將本就未入眠的她驚動。

“你去哪?”燕妙妙半眯著眼,帶著鼻音問道。

伸出來的手臂與皮膚泛著粉,鮮活瑩潤。

溫斂將她正欲揉眼睛的手拉開,在她蝶翼般的眼睫上啄了啄。

“你休息便是,”他頓了頓,忽略掉那人的名姓,“有……同門過來了,我去瞧瞧。”

隨手扯了袍子,“吱唷”一聲,房門打開再關上。

溫斂走到半道,袍子方才披上,便遇上了那人。

“喲,”來人戲謔一笑,“這輩子居然還能撞見溫師兄未做早課睡過頭的一日。”

便是沈翹。

他算著時間,此時早課還未過,溫斂多半仍在練功房,便直接過去尋他,誰知卻意外地撲了個空,竟然還在去他房間的半道上遇見了衣衫不整的他。

清冷端雅的模樣倒是與平時沒什麽兩樣。

“是阿弋有消息了?”他徑直開口。

沈翹交友廣泛,在人界從仙門的道修到山頭泉溪的靈物,可說是友人遍及九州,托他尋找南葛弋,再合適不過。

沈翹也不藏著掖著:“東極瀛洲附近,昨日曾有人見過一股仙氣墜入海中,瞧那模樣很可能是南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