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梵音有些痛苦的閉上眼,君九幽卻不想就這麽放過她,繼續道:“這就受不了?”

“你閉嘴!”辭鏡沖著君九幽厲喝一聲。

他轉身握住梵音的手:“別信她的,她在詐你。”

“呵!”君九幽冷笑一聲,揚手揮出一道紫色的靈力在鏡像上,鏡像中立即出現了出雲山老祖被天兵們用長矛刺死的場面。

太陽在天上亮得只似一個光點,須發皆白的老者倒在血泊中,整張臉都是血漬,叫人已經辨不出他原來的模樣,老者後背還插著數把長矛,長矛的柄握在那些身穿銀甲的天兵手中。

他旁邊倒著一頭青牛,青牛腿被人砍斷了,肚子裏也絞著幾柄長矛,氣息明明已經快盡了,那雙水汪汪的眼卻遲遲不肯閉上,望著老者哞哞輕喚。

鏡像中畫面一轉,是冀州。

天破開的缺口越來越大,不管是留在那邊的天兵還是魔軍,都在滾滾巖漿中化作了飛灰。

冀州跟凡間的結界已經快被融化,滾燙的巖漿仿佛下一刻就要奔流向人間。

燭陰顯出了原形,體型比冀州山脈還大的燭龍用自己的身軀,堵住了冀州跟人界脆弱得仿佛一觸就能破開的結界。

巖漿湧到燭龍身上,哪怕燭龍本就是火屬性的,還是被這不屬於六界的巖漿燙得引頸嘶鳴,堪稱銅皮鐵骨的龍身被巖漿卷走一大塊血肉,燭龍痛得用頭撞地,卻不肯挪開一步。

保護冀州那個村落裏村民的青龍已經支撐不住,結界破碎的時候,它龐大的龍軀轟然倒入下方奔湧的巖漿之中,濺起的巖漿澆在村落間,被燙傷的村民哀嚎慘叫。

女魃還頂在天崩的缺口處,盡全力用自身的青焰把巖漿抵回去。

因為巖漿溫度太高,她重塑了靈體的血肉慢慢被燒毀,又變回一具枯骨的模樣,枯骨也有了燒焦的痕跡,她依舊倔強不肯離去。

哪怕當初無力回天被驅逐赤水,當了萬年的骨妖,她卻依然記得自己是一個神。

既然是神,怎能棄眾生不顧?

梵音眼都不眨的看著鏡像中的每一幕,指甲抓破掌心還不自知。

辭鏡看到燭陰用自己的龍軀去擋住巖漿流向人界時,眼中也滿是痛苦和掙紮。

他伸手覆住梵音的眼睛,“別看了。”

他掌下有濕濡的觸感,梵音在哭。

但她的聲音卻出乎意料的平靜,她說:“辭鏡,我找你取一樣東西。”

辭鏡知道她說的是什麽,只道:“好。”

他收回覆在梵音眼睛上的手,半蹲下身子。

梵音食指和中指輕輕拂過辭鏡眉心,這一刻已經可以取下辭鏡的神印,但她猶豫了一下,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跟辭鏡的額頭相抵。

炫目的金色光芒從他們二人身上蕩開。

君九幽都被這道光芒刺得睜不開眼,不得已伸手擋在了額前。

在那片炫目的金光裏,其實梵音也不太看得清辭鏡的臉,她摸索著用手捧住了辭鏡的臉,問他:“辭鏡,你喜歡我嗎?”

“喜歡。”音色很低沉的兩個字,仿佛是把余生都壓在了上面。

口是心非的狐狸啊,終於在這一刻坦誠相待。

梵音有點想哭,但最後卻只笑了笑:“我們可能都活不了,你願意跟我結下婚契嗎?”

這次梵音遲遲沒有聽到回答,但是有另一雙溫暖幹燥的大手捧住了她的臉,一片帶著幾分涼意的濕濡觸碰她的唇。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山海為證,風月為媒,半妖辭鏡在此立誓,願同梵音結下婚契,地老天荒,永不相負。”

一道新的聯系,無比堅固,無比清晰的建立在了二人識海中。

金色的光芒慢慢淡去,辭鏡的輪廓在梵音眼中慢慢清晰。

她魂魄上再次出現了兩個燙金大字——辭鏡。

第一次她的魂魄上被烙上他的名字,是血契。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被烙上他的名字名字,是婚契。

梵音笑得眉眼彎彎:“婚契不能解的。”

辭鏡眼中也是有欣喜的,但最終都化作了心疼和不悔,他在她額前啄吻了一下,喉嚨裏只溢出一個沙啞的音節:“傻。”

梵音依然只是笑。

如果他們真的救不了這六界,就這樣一起死去也無憾了。

至少,他們彼此的靈魂中又一次被烙上了彼此的名字。

“本帝是該說你們癡情好呢,還是該說你們不知死活?”君九幽嗤笑開口,她周身靈力狂躁湧出,整片領域都有撕裂般的扭曲感。

她舉起手中那柄黑紫色的長劍,劍身上黑色的紋路看起來詭異而危險,身後的靈力呈扇形一樣四溢開,紫色的靈力跟那柄劍相互牽引,在靠近黑色紋路的地方,靈力色澤也變深,從幽紫色變成了黑紫色。

叫人分不清是君九幽身上的靈力灌入了那柄劍中,還是那柄劍湧出的靈力在支撐著君九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