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辭鏡也發現雨勢漸大,他的袖子遮不住梵音了。

尊貴的妖皇大人終於想起來還可以捏個避水訣。

於是他給自己捏了個碧水訣後,順帶給梵音也捏了一個,還面不改色對梵音道:“你怎麽連避水訣都不會捏?”

梵音:“……”

她突然也想刮狐毛了。

應龍這時候才把注意力放到他們二人身上,先前見女魃對梵音十分近親,他打量了梵音幾眼,目光落在辭鏡身上時,感應到辭鏡身上那股特意收斂了的強大威壓,心知前來的怕不是什麽小角色,謙和拱手笑問:“不知二位是?”

辭鏡沒說話。

萬年前,容白古神一直避世上清雪鏡,不問六界是非。

黃帝跟蚩尤那一戰,請了不少神祇前去助陣,黃帝知道自己請不動容白古神,也就沒往上清雪鏡發帖子。

眼下哪怕只是個幻境,他也不太想參合那場戰事。

赤水原本是燭陰的地盤,因為赤水成了遠古時期的主戰場,死在那裏的妖和神都不計其數,怨氣沖天,不少古神古妖都屍起異變。

容白古神出關,便是為了鎮壓赤水之地屍起異變的古神和古妖們。常言道一山不容二虎,燭陰又摳門摳到令人發指,容白古神每天忙著布陣畫符鎮壓屍氣,燭陰溜溜金烏回來還要找容白古神要工錢。

理由是他修為強大,乃盤古開天地後的第一批神族,出去轉一圈,對屍起異變的古神和古妖們都是一種震懾。

容白直接提出以上清雪鏡跟他交換,燭陰又說自己是君子,不能拿赤水這破落地占他便宜。

當年容白古神為了讓燭陰讓出赤水之地,對著絲毫不懂棋的燭陰,愣是絞盡腦汁連輸了七局,燭陰才“勉為其難”收下了上清雪鏡。

為了滋養從十八層地獄取出來的紅蓮業火火種,容白古神又從上清雪鏡引了一段靈脈埋於赤水地底。

辭鏡掌管紅蓮業火,所有妄圖逃離赤水的骨妖或是走屍,都被辭鏡用紅蓮業火燒過。

女魃見到辭鏡,本能的感到恐懼。

她扯了扯應龍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多問。

明明她一句話沒說,但應龍就是奇跡般的知道她想表達的意思。

“二位遠道而來,不如先到府上暫住,我們也好盡盡地主之誼。”應龍意識到自己先前問梵音和辭鏡名字不妥,不動聲色蓋過了那個的話題。

他笑起來溫潤清朗,但那彎成月牙形的一雙眼,總讓梵音覺得有幾分熟悉。

女魃只是心思單純,並不笨,她看到梵音跟辭鏡都出現在這裏的時候,約莫就猜到是怎麽回事了。

沒等梵音和辭鏡都接應龍的話,她便仰頭沖應龍輕吼了一聲。

梵音先前就聽見女魃還是用吼聲表達自己的意思,而不是通過說話,她還隱約覺得有些奇怪。現在再聽,梵音便猜測女魃是不是太久沒說話,哪怕想說,也忘記怎麽說話了。

應龍深深看了女魃一眼,目光又落到梵音和辭鏡身上,最終只道:“我回去做桃花酥餅,記得早點回來吃,桃花酥餅涼了味道就不好了。”

女魃用力點了點頭,那雙眼咋一看盈滿了笑意,可細看之下,卻看出幾絲悲意。

應龍幫女魃把耳邊的碎發撥了撥,沖辭鏡和梵音拱了拱手才走下城樓。

隨著他走遠,女魃頭頂那朵烏雲也飄遠,青色的火焰慢慢從女魃身上燃了起來。

只不過這次火焰沒能燃盡她別在耳邊的那朵花——眉眼如畫的女子又變成了一具枯骨的模樣。

“吼——”

她朝著應龍離開的方向吼了一聲,梵音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但是能感覺到她的悲傷。

辭鏡擡手虛空一劃,一道結界將她們三人與幻境隔離了起來。

幻境中女魃又恢復了容貌。

辭鏡道:“這是須彌境,在這裏,哪怕只剩一縷殘魂,都能復原。”

“謝謝。”

梵音算是第一次聽到女魃說話,她的嗓音明明是很好聽的,但因為萬年沒說過話了,沙啞得厲害。

在幻境中,她想說話都忘了怎麽發音。

她只能跟當骨妖時一樣用吼聲來表達,懂她意思的,只有應龍,只有一個應龍而已。

女魃伸手取下應龍別在她耳邊的那朵花,淡黃色的花邊被火苗燒焦了一點,她說:“萬年前,我留不住他送我的任何一朵花。萬年後,我不會再燒焦這花時,給我送花的人又不在了。”

她笑了笑,像是苦澀,又像是委屈。

她小心翼翼把花插回發髻上,望著梵音道:“我知道這裏是建木幻境,謝謝你冒這麽大險來找我,也謝謝你在赤水河邊葬了我,但我不想回去了。”

梵音有些不忍,“你何必執著,應龍早已在古戰場上隕落。”

女魃像是要哭了,不過她依然是笑著的:“就是因為那個世界裏已經沒有他了,我才想留在這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