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042(第3/3頁)

是眼前的段舒。

也只能是她,不會是其他人。

驕傲往往易碎,他屏住呼吸,心知劇情發展,期待看見精靈破碎的一刻。

把好的,美麗的,破壞重組,組成另一種樣子。

是顧淵秘而不宣的美學。

她將臉貼到門上,傾聽激烈的爭吵聲。

少女睜著黑眼珠,平靜無波,仿佛只是一個旁聽者。

粘稠的空氣在她臉上凝成一層面具,被父母爭吵惹起的煩躁感使她將五官線條繃得越來越緊。

【內心獨白:可是他教我的,自己都做不到。】

【此處插入羅父對主角的所有期許念叨。】

【內心獨白:為什麽大人總是喜歡讓小孩完成他做不到的事?】

這裏有大段的心理獨白需要後錄,而她要在心裏默念著獨白的同時,變換表情——

聽到母親提及自己要高考的時候,那根繃緊的弦變了。

少女眉頭微搐,幹凈明麗的眼瞳輕顫。

情緒是最佳的化妝品,當怒意染上臉頰,是比腮紅更自然的顏色。

羅母拔高聲線:“你要離婚,我就帶著秀娜走!”

懸著的弦,無聲地斷開了。

【劇本:憤怒到達極點,羅秀娜暴怒,沖出房門,走過長廊,抓起轉角花瓶往樓下客廳處一扔,在正爭吵的父母中碎開’】

拿來砸的花瓶是糖玻璃做的,即使碎開也不容易對演員造成傷害,這也是顧淵著急開拍的原因之一,糖玻璃在常溫下會慢慢變得柔軟粘手,到時候抓起花瓶粘在手掌摔不出去,整條重拍不說,一個精致的糖玻璃花瓶也費錢。

要不是砸在兩人中間,不做任何防護容易受傷,顧淵都想索性砸個真的了。

在顧淵劃好的位置停下,一分不能差。

只有這個位置,在一樓客廳操縱著二號攝影機的蘇意生才能拍到導演想要的角度。

少女纖細的手舉起花瓶,顧淵追在右側調了個近鏡特寫,將她瞬間繃緊的手臂線條拍得細致無比。花瓶擲下,正正落在夫婦中間,清脆碎開。

壯丁蘇意生按照著導演教的,什麽時候該按哪個鍵,尤如錄好指令的機械人,從下往上拍。他站的位置能看到,和鏡頭拍到的是一樣的景色——

映入蘇意生眼中的少女,眉梢眼角盡是冰冷的怒氣,雙目幾乎要變成赤色。顧淵說過演每個角色的難度都不一樣,演羅秀娜,對段舒來說,難就難在無處安放的暴虐情緒,因為她是個很少失控,情緒極為穩定的成年人。

要有控制地要失控。

蘇意生聽到好友這番話的時候,斷定他在放屁。

可是看見此刻二樓的少女……

他發現,顧淵沒有忽悠他。

只是他說的,段舒懂了,他沒懂。

阿修羅是什麽樣的呢?

它是藏在美麗少女心中的惡鬼。

兇勇好鬥,傲慢易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