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如今的刺青店剛剛裝修翻新,光線很亮,許知喃能夠看清林清野身上臉上的每一處細節,每一處都在此刻刻進她心裏,形成永遠不會遺忘的烙印。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子的林清野。

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子的林清野。

寸頭,一張臉棱角分明,刀鑿斧刻般,每一處線條都利落鋒利,這會兒懶洋洋靠在門邊,攢著揮散不去的痞氣和桀驁。

她在這一刻,仿佛看到從前的林清野,又好像認識了一個全新的林清野。

夜風呼嘯而過。

剛才說要紋身的那個男人很沒眼力見,也沒注意到許知喃這會兒神色的變化,還在那說,看著還挺快樂:“喲,野哥,你也出來了啊。”

林清野沒說話,冷冷看他一眼。

男人一愣,這才回憶起他說的第一句話——泡妞之前你倒是先去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妞啊。

他看向許知喃,後者眼圈已經紅了。

哎喲……

“這是你的妞兒啊?”他說話很糙,手往許知喃身上一指。

林清野揚眉:“你說呢。”

得。

男人也沒了紋身的興致,花800塊錢泡個別人的妞,這買賣哪個傻子會做。

他擺擺手,悻悻走了。

刺青店內只剩下許知喃和林清野。

這一天發生的所有事都太有沖擊性了。

下午時得知了林清野出獄,她卻打不通他的電話,以為他再也不會出現在自己的生命中。

可到了晚上,他就忽然出現在門口,語氣輕松,跟她打招呼:“阿喃,我是林清野。”

好像他們從來沒有那兩年半的隔閡。

可分開時,林清野是藍發,她是黑發。

而重逢時,她是藍發,林清野是黑發。

兩年半的時光鮮明清晰地橫亙在如今許知喃的及腰長發以及林清野的寸頭上。

許知喃眼圈發燙,一眨眼,大顆的眼淚就砸在地面上。

月亮緩緩從厚重的雲層中移出來。

林清野就那麽看著她哭,先前臉上的輕松神色漸漸消失了,斂去笑,他站直了,長腿一邁,走到她身邊。

他張開雙臂,低聲:“來。”

可許知喃沒動,她紅著眼眶掉眼淚,就是不進他的懷抱。

林清野嘆了口氣,再次向前一步,攬過她,手貼著她的後腦勺將她摟進了自己懷裏。

許知喃還掙了下,沒掙開,被他更用力的抱住。

她在他懷裏流淚。

也不知是哭了多久,到後來,林清野那件衣服都濕了一大塊,許知喃眼睛哭腫了,這才從他懷裏出來。

林清野手指抹去她眼淚,說:“我回來了。”

許知喃終於確信。

分開兩年半,他們沒有隔閡。

那兩年半在兩個人身上都割去一刀,但如今痊愈,肉也長在一塊兒,已經分不清哪一處是自己,哪一處又是他了。

今天的刺青店早早關門。

許知喃從架子裏給他拿了副刺青師用的口罩。

林清野沒拿:“現在不戴也沒事,應該沒人能認出我來。”

許知喃堅持,他也就戴上了。

他大概是還沒來得及看網絡上的情況。

如今議論他的的確是少了,但大家並沒有忘記他,至少粉絲從來沒有一刻遺忘。

林清野是被構上傳奇色彩的人物。

16歲組樂隊,18歲拿到金曲獎,放棄當時所有橄欖枝酒吧駐唱四年,23歲,他大學畢業,憑借《我為歌來》進入娛樂圈,直接新人拿到冠軍,卻又在前途一片大好時突然入獄,如今他26歲。

許知喃看向店門外的林清野,他仰著頭,看著她那塊刺青店名燈牌——龍飛鳳舞兩個字“喃喃”。

現在,26歲的林清野。

在他身上已經看不出確切的年齡感。

很矛盾,其實他的模樣還是年輕的,但內裏更深層次的東西卻壓著他的年紀。

許知喃收回視線,關上店門,又抹了把淚,走到他旁邊:“你要先跟我回去嗎?”

“你現在住哪?”

“就那邊的小區。”許知喃指了個方向。

“買的?”

“租的。”

這些年許知喃也有了些積蓄,現在她刺青的時價很高,店做出名氣來後生意也不錯,雖然最近砸了大半到擴店裝修上,但真要買房,付個普通地段的首付還是有的。

但她就是從沒動多買房的念頭,林清野不在,她好像也總是覺得踩不到實地。

林清野:“沒跟你媽媽住?”

“嗯,她在那兒住了那麽多年,都是認識的鄰居,也習慣了,我店離家太遠,晚上回家太晚了,就在那租了套房。”

她細細跟他解釋,也想彌補些這兩年半來的點點滴滴,只是剛剛哭過,聲音總帶著顫。

兩人步行回去,穿過小路,到許知喃住處。

她這公寓顯然沒有林清野的氣派,但被她經營得很溫馨,陽台上還有個花架,客廳也收拾的幹凈整潔,掛了副裝飾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