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蘇蘇

我確實有約,一個女朋友約我一起去跳舞。我自大學畢業之後就沒怎麽進過舞廳了,特懷念大學裏那段時光,周末的校園舞會是那時候最神往的事情,年輕脆弱敏感得像鮮綠色的蘆葦,我尤其喜歡跳不緊不慢的中三,和不認識的男孩子,口氣清新的陽光男孩跳舞,不敢靠得太近卻又渴望與他走得更近,那種感覺很奇妙。兩個人都心思簡單,青春就是那樣。

所以當蘇蘇提議去舞廳,我沒有猶豫就答應了。誰知這一去竟然影響了我的一生。

不得不說說我的朋友蘇蘇,她是一個很有趣的女人。四十歲左右,個子很高,很漂亮,她女兒十八歲,但是她保養得特別好。她離異多年了,不知道為什麽原因,她與女兒相依為命,但是她女兒絲毫沒有單親家庭孩子的問題,母女倆都很自信很樂觀。蘇蘇經營一家名字叫做蘇蘇的咖啡廳,每日與往來的不同人等打交道,蘇蘇遊刃有余。我就是在她的咖啡廳認識她的。

蘇蘇喜歡逛夜店,但是很少留戀於咖啡廳,她說聞那咖啡的味道都聞厭了,她最喜歡去的地方是酒吧和舞廳。但是她很少約我同去,因為我們也許是逛街聊天的好友,但是不適合一起去酒吧和舞廳。不知道為什麽,我在大學時期也是很鬧騰的人,最喜歡往熱鬧的人堆裏紮,跳舞唱歌玩樂,沒有一樣不喜歡的,但自從離開了大學校園之後,我就很少去泡吧和跳舞,也許是我老土了,也許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越發看透了,也許生活太讓人疲倦了,燈紅酒綠中我會有很深的憂郁感和孤獨感,所以我情願去逛百貨大樓。

但是那段時間我實在是太累了,蘇蘇說她找到一家新開的酒吧,喝酒還可以跳舞,情調和档次都是非常棒的,最適合像我這樣寂寞而憂郁的單身女人。我苦笑道:“現在我已經被你劃分為寂寞而憂郁的單身女人了。也太慘了點兒吧?”不過她說到點子上了,我現在可不就是一個寂寞而憂郁的單身女人嗎?過了二十五歲以後我就不再願意被人稱為女孩,女人,更能凸現我們這個群體在人類社會中贏得的地位。

蘇蘇說:“你得趕緊回去把這件該死的套裝扒下來,換一件迷人的衣服。”

我說我除了各種襯衫套裝以外實在沒有幾件休閑而稱得上迷人的衣服。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我在百貨商場花那些冤枉錢竟然全部投在工作套裝上了。

蘇蘇說要不你穿我的吧。

我說你故意嘲笑我呢,你一米七三,我才一米六三。

“那我們現在去買!”蘇蘇踴躍地說,“逛完街再去酒吧,時間剛好合適。”

“有點瘋狂,不過是一個很好的提議,”我說,“剛好我還看中了一套化妝品。”

“停!”蘇蘇說,“今天沒有沖動消費。”

我們哈哈大笑,我們經常相約一起沒有目的地購物,結果卻買回來一大堆不是很需要的東西,我永遠沒有預算,我把這歸咎於小時候數學老師太乏味導致我數學沒學好。

蘇蘇開了一輛紅色的甲殼蟲,很是招風,而且她開車很猛,我經常被她嚇得半死。我這個人特別有危險感,生命尤其是我的寶貝。

蘇蘇直接把車開到一家本市很有名氣的商場(因為昂貴而出名的),我瞪著她說:“你存心讓我破產是吧?”

蘇蘇說:“女人一生難得買幾件奢華品。”不由分說就把我拽進去了。

蘇蘇為我挑選了一件很誇張的裙子,深紫色,卡腰,露了一個大脖子。平時我很少買這類衣服,我承認很漂亮,但是我上班都必須穿職業套裝,這類衣服買了純屬浪費。

我說:“蘇蘇,這不太適合我。這屬於沖動購物。”

“什麽適合不適合?你天天套裝襯衫,你的個性呢?難道你真的為了那個德國帥哥把全部都奉獻給公司啦?”她反駁道。

“什麽德國帥哥。”我說,“那是我老板,剝削我勞動力的資本家。”

蘇蘇把我推進試衣間,一邊嚷道:“好好好,資本家資本家,今天晚上我們徹底把帥哥和資本家一齊拋到腦後,好好樂一樂。你就別煩躁了,你穿這個肯定漂亮,漂亮就是最適合你的。”

我戰戰兢兢地從試衣間出來,蘇蘇哇的怪叫了一聲嚇我一跳,不過我也確實被鏡子中間的自己嚇一跳。

蘇蘇贊嘆道:“太漂亮太適合了,你的肩膀比章子怡還漂亮,藏起來太浪費了。”

我搖搖頭說:“大冷天露個大脖子,瘋了?”

“笨死你,外面套一件羊絨大衣就搞定了,你今天外面套的那件黑色就行。”蘇蘇說,“我們進去的時候就把外套留在車裏就行了。”

那好吧,我猶豫地點點頭。我確實也非常喜歡這一件衣服,於是我看了看價簽,眼睛都瞪圓了。五千五百大洋買一件平時沒有多少機會穿的衣服,我再怎麽購物狂也不會這麽沖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