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3頁)

“十分鐘。”

十分鐘,多麽漫長啊。

男人胸口的起伏變得微弱,喉嚨裏的鳴音也漸漸消失。

施方石快死了。

“他現在聽不到呼吸了。”許秋來向醫生通報。

醫生被年輕女孩頹喪的聲音嚇得一激靈,“別急!我們在盡力趕來,你學過心肺復蘇嗎?就算沒學過也沒關系,你現在保持通話暢通,照著我的指示來急救。”

許秋來不是醫學生,不是十項全能,平日再好的心理素質,到此刻,她只是一個普通還沒過二十歲生日的年輕人,她很清楚,有效搶救時間很短,不到幾分鐘,錯過這黃金時間,男人的魂魄將永遠在這世間消散。

話筒裏傳來的聲音,和她學校課外科普PPT教過簡單的急救技術沒有區別,每個字在許秋來腦海中都記得清清楚楚,方法她都懂,卻從未實際操作過,哪怕一次。

心外按壓看起來簡單,事實上不說普通人,許多醫生甚至在整個職業生涯都沒有碰到過這樣的緊急情況,許多時候空使一身力氣,心臟並沒有恢復規律搏動,可能她就算動手了,也不能逆轉一切,把這個人救活。

現在走……也許還來得及。

許秋來只覺得頭和耳朵嗡嗡的,胸口發悶喘不過氣。她努力呼吸,凝視著地上那個人,攥緊拳頭,一步步倒退,背脊抵在書房冰冷的墻。盡管這個人是她的仇人,但此刻,許秋來並沒有感到一種大仇得報的愉悅和快感。

她沮喪順著墻蹲下來,只覺得自己好似不論做出多少努力,冥冥之中卻還是被命運將一切拉回原地。

她失望、灰心……也恐懼。

直到——

幾條新的信息接連躍入她的手機界面。

是陸離發來的,快到下班時間了,他隔著屏幕抱怨,【我剛剛放了工所有員工鴿子,他們加班,我跟你吃飯,你今天再敢鴿我,就真的過分了。】

【我們去哪裏吃午飯?】

沒兩三秒,大抵遲遲得不到許秋來的回復,陸離氣鼓鼓擰眉,【所以說戀愛就是經濟學中的邊際效用遞減,你變了。】

【你幹嘛不回,不會真的又反悔了吧,許秋來,你反思一下,你的良心過得去嗎?】

許秋來一字一句在鍵盤打上回復:【對不起栗栗,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鴿你。】

她發送成功後便將手機關閉到靜音,座機也打開擴音扔在一旁地毯上,脫掉羽絨服。

她真正最初決定的時候,手便不再顫抖了,一步一步,按著醫生話筒裏的指示,回憶從前拓展培訓PPT上各種強調的非專業初學者的急救誤區,開始胸外按壓。

許秋來的心跳如擂鼓,耳朵嗡鳴,與手上的動作形成連貫的頻率。

每分鐘100次,下壓深度是5到6cm。

胸外按壓是極其考驗體力的,盡管許秋來能輕松跑完半馬,身體耐力已經比普通女生好許多,但八九分鐘過後,她還是能感覺到力氣在從自己體內流逝,也許是精神高度緊張的緣故,汗水將她的視線模糊,但她並沒有時間擦拭。

許秋來想問問醫生到底什麽時候來,但到底沒有多余的力氣再對著擴音的座機話筒發問。

她耳邊的鳴音連成一線,世界寂靜了,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有穿制服的醫生將她扶到一邊,接替她的工作,將施方石扶上救護車,許秋來才大口地喘起粗氣。

醫生給男人注射了針劑,又快速用針頭做了環甲膜穿刺解決急性喉水腫帶來的呼吸道阻塞。

許秋來戴上口罩和連帽衫跟上救護車,她的視線在樓下張望的每個居民身上掃過,她知道,那些人中間一定有齊進派來確認施方石死訊的人,雖然她並不清楚那個人是誰。

上車之後,她也全神貫注盯著醫生進行的所有步驟,生怕在她看不到的某一個細節裏,人就出了問題。

既然賭上一切,她決不允許自己的決定出半點意外。

施方石的妻子只不過在半個小時後便趕到醫院,她焦急茫然的目光落到手術室外那個年輕女孩兒的身上。

乍一看到人,女人心中閃過一瞬懷疑女孩與丈夫的關系的念頭,但到下一秒鐘,還是感激占據了上風,她擦著眼淚連聲道謝,直到許秋來在她面前,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女人的哭聲戛然而止,望著那熟悉的眉眼,唇形滯住,半晌嗓子裏才擠出話來:“你是——”

“秋來?”

丈夫更早的時候是光赫的首席法律顧問,她認識許秋來,甚至比大多數人都要熟悉。

十六七歲的少女生來已經站在雲端,她眼睛很亮,點著一簇驕傲而肆意的火光,青澀美麗的眉眼,已經隱隱可窺見長成後的光芒四射。

許氏夫婦視若珍寶,她本人更是圈子同齡人中出了名的早慧聰明,學什麽都遊刃有余,若非一雙父母拘著想給孩子無憂無慮沒有壓力的人生,現在恐怕早已在哪所頂尖名校學成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