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小孩子細皮嫩肉,今天一大早被霍隨城拖行四五步的距離,膝蓋就被蹭紅了,趙姨給她上完藥後,膝蓋由紅轉紫淤青一大片,那條白細稚嫩的腿看上去嚇人得很。

這麽晚回來拿她當擋箭牌也就算了。

想建遊樂園拿她當借口也就忍了。

還非得揉她傷口痛一下?

自己拖出來的傷自己沒點數?不疼嗎!

霍小小一不做二不休,你不做人我也不做了。

裙子一掀,同歸於盡誰怕誰。

果不其然,霍老先生一看霍小小膝蓋上的傷,大驚失色。

“這是怎麽回事?膝蓋怎麽傷成這樣了?”

霍小小情緒說來就來,但她不哭,忍著憋著,小嘴癟成了鴨子嘴,眼睛一眨水滴般大小的淚花就砸了下來,時不時抽泣兩聲,上氣不接下氣。

這幅委屈隱忍的小模樣,比大哭大鬧讓人心疼多了。

老人家的心直接被這隱忍不哭的小表情給心疼化了。

“不哭不哭,”霍老先生一手擦著霍小小砸下來的眼淚,一邊吩咐,“快去拿點藥來!”

說完忍不住心疼地嘮叨:“這是怎麽回事啊?弄出這麽大一片淤青就沒人發現嗎?這得多疼啊!”

藥被陳伯送了過來,小心翼翼往霍小小膝蓋上抹。

客廳裏除了霍小小的啜泣聲,安靜地落針可聞。

“到底是怎麽回事沒人知道嗎?這麽小的孩子就沒人看著……”說到這,霍老先生似乎想到了什麽,目光從霍小小的膝蓋上轉移到霍隨城身上,“你說。”

霍隨城從霍小小撩起裙子的瞬間就知道今天至少得被罵一頓,一直沉默著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卻還是逃不過。

但他無所謂。

“早上不小心摔的。”

“不小心摔的?你看見了?你看見了你不好好照顧她?她才多大你就讓她摔成這樣?”霍老先生火氣一下子冒了上來,“她是你女兒,你這個爹是怎麽當的?幸虧只是青了腫了,她這麽點大,腿萬一摔出個好歹來,以後怎麽辦?”

霍隨城面不改色受了,“下次我會注意。”

“下次下次!我看你就是沒上心!”

手裏握著拄拐作勢要打在霍隨城手臂上。

霍小小一驚,沒想到爺爺竟然還要動手,下意識摟住霍老先生要打人的手。

但這只是下意識的舉動。

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摟上了。

“……”她淡定了一秒,順勢將眼淚蹭了上去。

“不打。”

雖然她這個反派爸爸是真的狗,但她也只是想讓爺爺罵他兩句,誰讓他總是拿自己背鍋。

可動手就不好了。

一碼歸一碼,真動手這意思就變了,會生隔閡的。

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父女塑料情不能被這一棍子給打散了。

“不打……不打爸爸!”

霍老先生的手杖停在半空,狠狠瞪了霍隨城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還不如你女兒懂事!

“爺爺!爺爺不打!”

“好好好,不打。”手裏的手杖放了下去。

“不生氣!”

“好,爺爺不生氣。不哭了,塗了藥明天就不疼了,爺爺過兩天建個遊樂場給你,好不好?”

霍小小認真想了想,便宜爸爸既然能拿她當擋箭牌扯謊也要建遊樂園,肯定不止表面上這麽簡單。

她記得那個夢裏,因為鹿鳴山的事,霍隨城和霍老先生本就不親密的父子關系徹底鬧翻。

這不行,她不能任由關系這麽發展下去。

算了。

這鍋背就背吧。

也不是什麽都沒有,好歹得了個遊樂園。

“好!”

“真乖。”

“還疼嗎?”

“不疼了。”

霍小小打了個哈欠。

這個時間已經很晚了。

雞飛狗跳之後,霍老先生上樓休息,趙姨也抱著霍小小回了房間,霍隨城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疲憊揉著眉心。

一杯熱水送到了他手邊。

霍隨城擡眼,見是陳伯,順手接了過來。

陳伯嘆了口氣,他在霍家這麽多年,知道父子倆互相不對付,少不得要多勸兩句,“今晚上你和小小久不回來,老先生擔心得多吃了一次藥,晚上失了態您也別往心裏去。”

霍隨城垂眉,“我明白。”

“說起來老先生對小小真的是疼到了心肝裏,鹿鳴山那個地方都肯拿出來給小小建個遊樂園。”

手裏端著的熱水蒸氣模糊了雙眼,霍隨城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麽感情,“是啊,他從來沒對人這麽好過。”

陳伯笑道:“那還不是因為小小是您的女兒?換做別人,怎麽會疼成這樣。”

霍老先生年輕時在商場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對霍隨城的教育向來主張嚴厲,溫柔慈愛也就只有在隔輩親的霍小小身上有過。

“陳伯不用說了,我都明白。”霍隨城起身,沒動手上那杯水,擱至一邊,“時間不早了,您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