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3頁)

他告訴盛慕槐,他拿到這個劇本後四處找制片人和出品人,卻處處碰壁,原因是拍攝難度大,時間周期長,京劇題材太過小眾。可是後來竟然有人主動聯系他,擔任了投資出品人。

這個人就是香港新晉傳奇武班“勝望班”的班主。

場務是港片的忠實愛好者,在帶盛慕槐參觀攝影棚的時候,告訴她:勝望班雖然才成立四年,卻指導和拍攝了近幾年香港一大半功夫電影,去年又走出國門,參與了一部好萊塢和日本合拍電影的武打制作,為國爭光。

班主的經歷很有傳奇色彩,據說他八十年代末赤手空拳到香港打拼,當武替,因為功夫過硬、動作漂亮,而且什麽危險的活都能幹,成了最搶手的功夫片替身。後來拍爆炸戲的時候他救下一個大佬,因此受到大佬的賞識,組建起了自己的班子。結果他不僅自己能拼,治下也有方,還很會做人,勝望班立刻就成了香港娛樂圈最搶手的武班。

“這人很硬核啊。” 盛慕槐感慨,怕劇務聽不懂又解釋:“我是說他能成功一定吃了很多苦流了不少血。”

“是啊,據說肋骨都斷了好幾根呢!他不僅投資了我們片子,而且還會親自帶隊來當動作指導,到時候咱們都能看看他到底有多厲害。” 場務興奮地說。

參觀了一圈,盛慕槐來到了鳴順成科班,見到了穿棉衣棉褲,剃了光頭的小榮泠春,他上來和盛慕槐規矩地打招呼:“盛老師好。”

萬星明面目清俊,即使穿得這樣笨重都不能遮掩他瘦削的身段,天生是演旦角的料。這孩子很愛笑,一笑眼睛就亮晶晶的,很能感染人。

榮泠春也是這樣一個天性樂觀浪漫的人,走到哪裏都能帶給人歡樂,但也正因為如此,最後他的毀滅才格外顯得悲情。

盛慕槐還特意去找李韻笙的原型——戲裏的吳泠聲小朋友。他比榮泠春高半個頭,一看就是練武生的,儀表堂堂,起霸、踢腿都有模有樣。

鳴順成科班的十幾個孩子都是從戲校挑出來的,選定後又一起同吃同住同訓練了兩個月,現在感情很好,都跟親師兄弟似的。

鳴順成的場景是按照“鼎成豐”一比一還原的,盛慕槐一一掃過,微凹的青磚小院,擺在供桌上的祖師爺神像,陳舊的練功場,大通鋪……爺爺當年就是在這樣的環境裏成了角。

“快快快,咱們趁著天冷趕緊拍那段冰上踩蹺的戲!” 胡子陽進入工作狀態以後格外嚴肅。

盛慕槐換上了鳴順成同款棉衣棉褲,踩上蹺。

經過兩個月的練習,萬星明已經能夠踩蹺跑圓場,甚至能在磚頭上站蹺了。但在冰上跑圓場,還要跑得健步如飛,這沒有一兩年不間斷的練習是不可能的。

演白月季的演員拿著一個大木盆,將一盆井水嘩啦潑在青磚上,很快這些水就在地面結成了一層薄冰。

胡子陽上去試了試,很滑,穿棉鞋都容易跌倒。他看向盛慕槐腳下那雙極窄小的蹺鞋,再次確認:“慕槐,你確定沒有問題嗎?”

盛慕槐篤定地說:“沒問題。”

她都不記得在鳳山外那條結冰的小河上,在系統困難模式下跑過多少次圓場了,這已經是刻在她血液裏的技藝。

“好,那各機位預備!”

場記打板,胡子陽說:“Action!”

盛慕槐踏上了那層薄冰,在冰面上飛快地跑起來。白月季拿著根棍子在後面抽,可每每要挨到她的衣角,她已經跑到前面去了。

如果不是剛剛親自試驗過,胡子陽都不敢相信冰面其實是滑的。盛慕槐在冰上有如一只輕巧掠過的燕子,不留下任何痕跡。

不僅是胡子陽,在場圍觀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他們雖然從事藝術行業,卻對京劇沒有太深的了解,也從來沒想過當冰上踩蹺跑圓場的場景真實呈現在面前的時候,會有那麽大的沖擊力。

那是一種技巧和美感的結合,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佩。萬星明眼睛裏的渴望都要溢出來了。

“Cut!” 胡子陽說:“過了。”

盛慕槐停下來,走出冰面,胡子陽上前跟她講戲:“剛才那條很好,下面我們拍榮泠春蹺功還不那麽嫻熟的時期,你踩到冰面的時候先猶豫,被師父抽一棍後跌跌撞撞往前跑,在剛才標記的A點摔倒。倒了以後我們會換萬星明上去拍特寫。清楚了嗎?”

“好的,懂了。” 盛慕槐進入狀態後,也是旁若無人的。

下面這條也是一次過。別看萬星明年紀小,入戲卻很快,小榮泠春的種種神情把握的恰到好處。

盛慕槐看著他練戲時的刻苦,和師兄弟們有愛溫情的互動,好像真的窺見了爺爺的一點童年似的,不自覺露出了姨母笑,然後又有一點想哭。

她總是想到辛韻春這三個字就鼻酸,有個時候自己都不敢相信,一個人怎麽會那麽喜歡另一個人呢?即使他風華絕代時並不曾和她有過真正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