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第2/3頁)

雖然盛慕槐在比賽中只能唱十五分鐘以內的唱段,但在茶館,他們還是決定唱一整折的《武家坡》。

茶館裏亂哄哄的,大家聊著自己的事情,吃著自己桌上的吃食,京胡聲響起時只有寥寥幾個人瞥一眼舞台,都沒報什麽大希望。

但是池世秋的聲音一出來,雖然沒有麥,卻立刻壓住了空氣中的嘈雜喧鬧,他的聲音寬亮高亢又有韻味,讓人仿佛看到了廣闊的天地——

“一馬離了西涼界——” 薛平貴舞著馬鞭走上台。這下大家看清楚了,竟然是個姿態瀟灑,扮相俊朗的年輕人,不由眼前一亮。

他的身段動作十分規整,又有揮灑自如的味道。

再開口:“……青是山綠是水花花世界,薛平貴好一似孤雁歸來。” 盛慕槐在後台都忍不住要給他鼓掌了。

池世秋的業務能力真是沒得說,能隔著幾十年的時空吸引那麽多戲迷,靠的可不只是一張英俊的臉和傳奇的家世。

從上場門往外看,一大半觀眾已經棄了瓜子,認真看戲。這戲聲傳到門外,吸引了一些懂戲的路人,好幾個人說:“多少年沒在茶館聽見這樣好的聲音了,這是誰在裏面演出呐?”

可茶館前並沒有任何的宣傳單,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為了弄清究竟,一飽耳福,陸續走進來了十幾個新茶客。

這時候盛慕槐還沒有上場。

“勞駕,您知道台上唱戲的是誰嗎?” 有人剛落座便問。

“不知道,好像不是老板常請的那幾個,可能是什麽新出頭的票友吧。” 另一桌的人回答。

“這年頭票友能有這水平?” 問話的人絕不相信:“我年輕的時候是在戲院外擺攤兒賣小吃的,這樣的聲音,我敢保證絕對有師承,還是大家。”

盛慕槐提著籃子上場了。

她雖主攻花旦,青衣戲卻也沒落下,只不過是簡單的走路,也讓她走出了往日那些來這個舞台上的旦角沒有走出的優雅。

那嫻靜的一招一式,都讓人不自覺地沉靜於其中。

一開口,是清亮甘甜的嗓音,卻被盛慕槐加入了些淒苦的味道,這讓她唱的王寶釧既有特色又完全不違和。

“今兒個老板是怎麽了,從哪裏找來兩個神仙嗎?”

“還這麽年輕!有人認識他們是誰嗎?”

這家茶館賣的是便宜的大碗茶,來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沒幾個人現在還有閑錢經常去劇院看戲,所以也沒人認識他們。

“噓,等下問老板就行了,你們幾個聲音小點,還要聽戲呢!” 有人不滿地說。

台上演到了兩人的對手戲,王寶釧在寒窯苦等薛平貴十年,他不僅把妻子忘了,回來後還要假裝別的男子來調-戲妻子,試探妻子的貞潔。

兩人站在舞台中央,你來我往,長長的一段都是念白,卻能夠吸引台下所有的注意力。

即使盛慕槐沒有大的動作,單只那一聲哭腔,就讓人不由隨著她一起心酸。

至於池世秋演繹得薛平貴,雖然可惡,卻也俊朗風流,讓人對他的人品不屑的同時又不由得對他的氣質有些分裂的喜歡。

終於演到了盛慕槐的初選表演片段了。

薛平貴欺騙王寶釧,說她的丈夫把她賣給了自己。

盛慕槐將手舉起,水袖垂於身後,唱一句哭頭:“啊——狠心的強盜哇!”

那個“心”字陡然升高上去,“哇”字又千轉百回,讓人心剛一驚,又沉下去,替她不值與憤慨。

雖然是“指著西涼高聲罵”了,可薛平貴毫無愧疚之心,還繼續騙下去。往地上放了三兩三的銀子,要與王寶釧“少年的夫妻就過幾年”。

這下總算讓王寶釧的怒氣值積滿了,盛慕槐先指地上的銀子,然後怒指薛平貴:“這錠銀子我不要,與你娘做一個安家的錢。買白布,縫白衫,買白紙,糊白幡,做一個孝子的名兒在那天下傳!”

罵的真過癮,要不是這還不是叫好的時機,這底下的叫好聲能把屋頂給掀翻了。

這時候茶座竟然已經滿了七成,池世秋舅舅忙叫服務生快去給客人端茶,自己則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

盛慕槐的絕對強項是身段。所以當她演王寶釧避走寒窯,矮身鎖上窯門,將椅子抵到門前這一連串動作時,便行雲流水,飄逸自然,舉重若輕,有種說不出的好看。

最後唱“說得明來重相見,說不明來也枉然”時,表情委屈中帶著悲苦,眼中如含盈盈水光。當她手執水袖,最後一掩面,怎不令人心碎。

池世秋在和盛慕槐排練這出以前,也不知道盛慕槐竟然能把青衣也演得這麽好。

好得令他隨著王寶釧心碎,也因著盛慕槐心動。

當他念出“妻啊”時,他已經不是池世秋,而是心存悔意的薛平貴了。

等盛慕槐和池世秋謝幕離開,台下的掌聲還不停歇。有常來的茶客大聲問:“老板,這兩位演員您是從哪裏請來的?這唱的不輸名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