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3/4頁)

周青蓉也許是餓了,連勺子都不要,抓起碗唏哩呼嚕地開始喝粥,最後把臉整個兒埋進粥碗裏,帶著種惡狠狠又自暴自棄地發泄模樣。

“你幹什麽啊。” 盛慕槐抓住周青蓉的手,制止了她。

周青蓉這才停下,用手抹了抹臉和鼻尖上沾得玉米碴:“沒什麽,我沒事。”

“槐槐,我是看清現實了,我在唱戲這件事上是不成了,但你不一樣。” 周青蓉忽然抓住盛慕槐的手,目光灼灼:“你是個天才,你唱的《白蛇傳》根本就比我們那個破爛老師要好。這次巡演李校長和範校長都會到場,你要抓住機會登台。有傳聞說範校長想在學校裏收一個徒弟,所以俞雁才會那麽上心去表現,你這次只要能在範校長面前演唱一次,就一定能抓住她的心,說不定範校長就把你給收了!我看到時候俞雁還怎麽得意。”

“可我只是去打雜的。” 盛慕槐說。

“俞雁選的那個B角唱的不是一點爛,就因為家裏有錢,才當上了B角。” 周青蓉冷笑,“槐槐,只要讓柳寶珍上場,她肯定出狀況,到時候你不要客氣,學生裏能唱整本白蛇傳的也就只有你了。”

“俞雁以為自己的算盤打得精,其實範校長根本看不上她,不然早就收她當徒弟了,怎麽等得到今天!” 周青蓉抓起一串雞心,將它們全部擼到了嘴裏。

***

十月二十日,盛慕槐在被窩裏舉著手電筒寫信:

“爺爺:

展信佳!

不知道您身體最近怎麽樣,鳳山的一切都還好吧?請您代我問候鳳山所有人,告訴他們我很想念他們。我現在在被窩裏跟您寫信呢。我們已經結束了在首都的巡演,明天就要前往天津了。

首都所有戲院裏我最喜歡吉祥戲院,雖然設施都很陳舊了,卻有種時光凝聚的感覺。梅老板曾經在這裏演出過很多回,在後台幫忙的時候,閉上眼睛,仿佛還能聽見當年鑼鼓開場的聲音。您一定來過吉祥戲院,也一定在戲院裏演出過吧?

對了,我現在是個後台打雜的,幫學校三十年巡演做義工呢。衣箱師傅說我聰明,流程、角兒的穿戴、疊戲服都只教一遍就記住了,要不是我是個戲校的學生,他們都想把我留下來當徒弟了。我覺得在後台幫忙的收獲很大,打雜不是只為了打雜,還讓我更了解了戲曲的方方面面,對人物的美學欣賞也有了提高……

……

好了爺爺,我要睡了,明天還要早起趕火車。聽說天津的觀眾都特別嚴格,連譚富英老前輩都曾經因為嘎調沒唱上去被喝倒彩扔雞蛋,我們都可緊張了。

祝您身體健康,萬事順意!

此致,

敬禮

盛慕槐”

盛慕槐將寫得滿滿兩頁整的信紙小心疊起來,放入了信封,這才安穩躺上床睡覺。

其實這些天她也挺累的,這次巡演的不僅有在校的學生,每場還會請一位在首都戲校畢業的名家。她每場戲開場前都忙得脫不開身,等主角登台以後,她又要溜到前排去看戲,吸收別人表演的經驗,戲演到最後一幕了,她就要趕緊回後台,準備工作。

但她忙碌得很充實,很開心。

要說哪裏不爽,就只因為一個人——俞雁。她太難搞了,而且特別喜歡給盛慕槐和也在後台幫忙的柳青青挑刺。幫她穿行頭能挑出一百個毛病,末了還要說盛慕槐和柳青青沒有眼力見兒,打雜都打不好。

遇到這種時候盛慕槐一般都懶得搭理她,她怎麽說就照做,反正穿得不好看也是她自己的鍋。

可有一場戲沈校長來後台看了一眼,俞雁前一秒還在冷嘲熱諷,下一秒就站起身十分熱情地走到沈玉薇身邊,和她聊起了演出感受。

真是個老雙面人,大陰陽師啊。盛慕槐在心裏吐槽。

***

第二天,首都戲校參加三十周年天津場的學生整齊地在校門口排成兩隊,往火車站方向行去,她們要坐火車前往天津。

第一場演出是在中國大戲院,打炮戲就是《白蛇傳》。

不過今天的演出很特殊,為了回饋觀眾,同時表達重視之情,範玉薇和她的搭档會演出前兩折「遊湖」和「結親」,下面的再由俞雁接替,據說李韻笙校長也會在台下捧場。

範玉薇有自己專門的化妝師和行頭,身邊還有許多人,盛慕槐仍舊負責給俞雁服務。不知道是因為範玉薇也在還是怎麽的,俞雁今天竟然老老實實地坐在那裏化妝梳頭,嘴抿得死緊,連盛慕槐給她穿衣服的時候都沒有主動找茬。

因為範玉薇的緣故,中國大戲院的座全都賣光了。

台下有許多範玉薇的老戲迷,今天一是來重睹角兒的風采,順便再看看首都戲校改革開放後培養的新一代小演員究竟怎麽樣。

因為俞雁還沒上場,盛慕槐不能溜到前面去看戲,只能在後台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