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2頁)

淩勝樓點頭,比往常更沉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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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鳳山京劇團當晚大獲成功,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小鎮上,第二天到處都能聽到人們談論那天的演出。

就連盛慕槐的班上都有人討論。

一個同學驕傲地用誇張語氣說:“我看了那天的戲。那個番邦公主漂亮得不像話,臉又小又尖。你們是沒看到,她一套白裙子一套紅裙子,上面繡了好多花和大孔雀,我一輩子都沒看到這麽好看的衣服。”

“你才幾歲啊就說一輩子。三年級的小孩兒果然聽不懂,只會看衣服。” 盛慕槐想。

“我爺爺也去看了!他說幾十年都沒聽過這樣的戲了。還說胡琴托得最絕,好久都沒那麽爽快過了。”

“當然絕了,那可是我爺爺拉的。” 盛慕槐又想。

——然而我還不是被關在家裏。

嫉妒使人自閉,驕傲使人自滿。盛慕槐既自閉又自滿,想討論還有點不知從何開口,只能默默閉麥,打開腦內系統聽辛老板的戲冷靜一下。

身體變小後心智也會降低嗎……盛慕槐絕望地想。

那天下午還有個新聞,請假了兩天的王明和李大紅終於被家長護送到學校了。

兩個人臉上、手上的水泡雖然已經退了,但紅色痕跡還沒有完全消失,東一點西一點的像麻子,看上去很有點兒好笑。但是兩人積威尤在,班上也沒人敢明目張膽地嘲笑他們。

一下子兩個學生出現了同樣的症狀,家長認定是學校的環境出了問題,一起到校長室大鬧了一通,把錢衛紅也牽扯到其中。

能養出王明和李大紅這兩個人的家庭可想而知是怎麽樣的,最後雖然沒有任何證據,還是以學校和班主任道歉了結。

那天錢衛紅的臉比往常更加陰沉,看王明和李大紅的眼神也變了。

在班會課上,她半含譏諷地說:“我們班有些同學,自己平常做事不檢點,到處露馬腳,也不考慮自身的問題,就會把責任推到別人的身上,思想品質極其低下。”

班上的氣氛照樣凝滯,但這次大家都把目光落到了剛回來的兩個人身上。

“有些人不要以為家長有點小權力,就是個人物,就可以威脅恐嚇我了。我告訴你們所有人,我是你們班主任一天,你們就都攢在我手裏,你們家長來弄我,我就弄你們。有權力的人我見多了,倒黴的我也見得多了。不要到時候自己滿頭包,還搞得別人也滿頭包。”

這個滿頭包太貼切了,有幾個人憋不住笑了一聲,王明和李大紅的臉憋得紅了。

錢衛紅含沙射影的罵了一通,把自己下午受得氣加倍出在學生身上,下課鈴響時她氣終於稍微消了,甩手走人。

等老師走後,王明捂著自己的臉朝旁邊偷看他的人吼:“看什麽看?!找死啊?”

絕大多數人都自覺的轉過了目光,但也有人小聲嘀咕:“看看怎麽了。”

“你說什麽?” 王明一下躥到說話那個雀斑男生的座位前。

雀斑男生轉過頭沒回答王明,但是也沒有害怕他,只是不想惹麻煩而已。

王明盯著雀斑男生,以前他總是一呼百應,有的是幫手幫他收拾嘲笑這個家夥。可這次卻沒有人幫他了,就連李大紅也坐在座位上,似乎被錢衛紅給罵蔫了。

雀斑男生沒理王明,自顧自收拾東西,王明瞪了他一會兒,訕訕走回座位。

盛慕槐在教室後面禁不住笑出了聲。

王明的視線立刻移到她身上,盛慕槐坦然地與他對視,明亮的眸子毫不掩飾她的嘲諷。王明的目光從疑惑到恍然大悟再到怨恨,用手指了一下盛慕槐的臉,猛地回過了頭。

盛慕槐獨自打掃教室衛生的任務結束了,周青蓉也就沒有再和她一起回家。她一整天都十分沉默,總是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即使王明和李大紅丟了那麽大臉也沒有讓她有一絲笑容。

盛慕槐問她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可她一句話也不願說。兩個人並不是特別熟,盛慕槐也沒有再追問下去。

結果就是盛慕槐又只能一個人回家了。

回家要經過一條偏僻的胡同,兩側都是人家的高墻,有幾枝開著白花和粉花的枝條伸出來。如果不是堆放在角落的雜物與沿途散落的垃圾,這應該會是條很美的路。

但是今天盛慕槐總覺得有些不踏實,好像有人在暗中窺探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