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六章(第3/5頁)

守在外間的武衛對衛玠拱手拜道:“大人,陛下身邊的吳公公過來了,請您去文德殿面聖。”

衛玠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張小竹榻上聽程昶問話,一聽這話,收腿坐起身,問:“吳峁親自來了?說什麽事兒了嗎?”

“吳公公沒提,只是說陛下請您立即過去。”

衛玠想了想,點頭:“成。”站起身,就往值房外頭走。

程昶一時間覺得不對勁,對衛玠道:“我陪你過去。”

“別。”衛玠道,“應該不是什麽大事兒。”他朝周才英努努嘴,“這廝昨兒半夜才來皇城司,老狐狸消息再靈通,又不是順風耳,八成是找我過問皇城司和殿前司調換禁衛的事兒,你跟我一起去,老狐狸反倒以為咱們結黨。”

言罷,大喇喇離開了。

衛玠走後,程昶一直有些心緒不寧,皇城司離文德殿尚遠,吳峁畢竟是昭元帝身邊的掌筆內侍官,究竟為什麽事,竟勞動他親自過來請人?

一念及此,他推開門,對守在外頭的武衛道:“你找人去打聽一下,陛下到底為何傳衛大人。”

“是。”武衛領命,當即找人去打聽消息了。

程昶回到值房中,來回走了幾步,目光不期然與周才英對上,想起一事,問:“我記得衛玠前陣子找你問明隱寺的血案,你搪塞他,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為什麽昨天晚上你忽然想通,決定把一切告訴他了?”

“回殿下,小人一開始什麽都不說,實在因為這事是陛下的私隱,小人不敢隨便跟人提的。但衛大人畢竟是陛下身邊的禁衛,是皇城司的指揮使大人,小人想著他打聽明隱寺的血案,或許是為了找尋失蹤的五殿下,是受陛下默許的,小人怕耽擱了陛下的要事,是故才趕來皇城司,把實情相告。”

程昶“嗯”了一聲,又問:“當年方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殿下問的是,方遠山的方家?”周才英問。

“方家的事小人不清楚,小人只記得方遠山也曾在明隱寺當差,明隱寺血案過後,方遠山高升入禮部,頂的正是家父的缺。”

程昶點點頭,他見周才英手中的茶已吃完了,順手提了茶壺,想為他斟滿,誰知周才英竟被他這個舉動驚得退後一步,怔忪地望了他半晌,才反應過來程昶原來只是想為自己斟茶,當即放下茶盞,誠惶誠恐地合袖拜道:“小人自己來,不、不敢勞煩殿下。”

程昶見他這副樣子,心中疑竇叢生。

按說他和余淩周才英兒時相熟,即便長大了,也不該這麽生分,可周才英在他跟前為什麽一直要以“小人”自居?

程昶忽然想到一直以來,無論是琮親王、琮親王妃,亦或者是王府的家將與廝役,在他跟前提起兒時的事,至多順嘴提一提余淩,除了太皇太後,從未有一人提到過周才英。

程昶隱約覺得不對勁,正待問,方才去打聽消息的武衛回來了。

他滿目焦急,一時也來不及多禮,徑自就道:“殿下,陛下得知衛大人追查明隱寺的血案追查到了宛嬪,正在文德殿大發雷霆,說要將衛大人革職問罪,您快去文德殿救救大人吧!”

程昶一聽這話,驀地站起身。

衛玠眼下失了昭元帝信任,本來已放棄查明隱寺的案子了,若不是他讓衛玠試著找找方遠山高升與明隱寺血案之間的關系,衛玠也不會查到宛嬪。

說到底,衛玠會被問罪,都是因為他。

程昶當下也來不及多想,只對周才英道:“你隨我去文德殿面聖。”邁步就朝衙外走去。

外間微雪已止,黃昏將近,剛掙脫出雲層的春陽似乎格外珍惜這落山前的一瞬,極盡全力盛放出刺目的光,將大地照得茫茫生輝。

程昶疾步走在內衙通往外衙的通道上,忽然覺出一絲蹊蹺。

他驀地頓住步子,問跟在身旁的武衛:“你是怎麽這麽快就打聽到衛大人被問罪的?”

“屬下的人還沒到文德殿,一個與皇城司相熟的小太監跑來告訴屬下的人的。”

只是一個小太監?

可是昭元帝與宛嬪的私情是最不可告人的秘辛,一個小太監,怎麽可能知道?

何況,周才英昨日夜裏才來皇城司找衛玠坦白,皇城司的內衙全是衛玠的人,衛玠也說了,昭元帝又不是千裏眼順風耳,怎麽可能知道周才英來皇城司做什麽?

除非……事先就有人知道周才英要來皇城司說宛嬪的事,然後派人告訴了陛下。

除非,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

程昶思及此,方才未解的疑慮的又湧上心頭——他與周才英既然是兒時的玩伴,為什麽這一年以來,除了太皇太後,從未有一人在他面前提過周才英,包括琮親王與王妃?

他轉頭看向周才英,問:“我和你,有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