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酒酒最後的記憶是柳君琢無情的眼神,那把驚蟄從胸中穿過,她痛到跪倒在地,扯住柳君琢的袖子不可置信。

“君,君琢。”

“你讓我惡心。”柳君琢甩開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遠處的雪螢,他親吻著雪螢的手背,卑微跪在雪螢跟前。

“師姐,我已經殺了她,師姐疼疼我好不好。”

她捂住胸口的傷口,鮮血從指間溢出,視線逐漸模糊,腦海中浮現著她和柳君琢的點點滴滴。

她是那麽愛君琢,從見到君琢第一眼起就愛他,她願意為君琢獻出一切,資源,法寶,乃至身體。可是為什麽不肯多看自己一眼,那個雪螢有什麽好,她明明死了還要回來,回來和她搶君琢,還要把君琢棄之如敝履。

她恨雪螢,恨到要死,太玄門弟子和魔道糾纏,她就是個妖女,害人的妖女!

她該死,雪螢這個賤人該死!

“君琢。”

林酒酒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她向柳君琢的背影吃力伸出手,她好冷,好冷……君琢,好冷啊。

極度的寒意讓林酒酒從睡夢中醒來,望著上方的流雲煙紗,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她又做夢了。

她是林酒酒,太初宗監閣長老之女,同時也是《大道》裏的角色,是雪螢和柳君琢相愛路上的絆腳石,惡毒女配。

她曾經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麽雪螢能獨得萬千寵愛,運氣這麽好,無論雪螢做了什麽,總有人維護她,就算墜入魔道,也有人為雪螢奮不顧身。

而她,更是無可救藥愛上柳君琢,發了瘋一樣去和雪螢作對。

重活一世的林酒酒明白了,因為她是話本裏的女配,需要給別人的人生添一些色彩。

別人的……林酒酒眼角不自覺滑落淚水,上一世她為了對付雪螢,不惜動用門派禁寶,害得爹爹替自己受過,結果傷重不治,其後她為父報仇,把雪螢推入劍廬,結果大師兄為了救雪螢,被真火吞沒,魂飛魄散,連轉世重修的機會都沒了。

爹爹,大師兄。

想到這裏林酒酒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她的親人全因她喪命,而她在做什麽,親人死後依舊跑去向柳君琢獻媚,甘願做一個替身。

最後被太初宗除名,命喪柳君琢之手,全是她活該,咎由自取。

但這一世……林酒酒重新破涕為笑,她觸摸著幔帳上的玉鈴,屋內熟悉的擺設,前幾日爹爹的音容,大師兄的身影,她還沒有和雪螢結怨,和柳君琢相識,來得及,一切都來得及。

她恨了一世,怨了一世,愛了一世,如今老天憐憫,給了她重活一世的機會,她決不會再犯和前世一樣的錯誤,她會遠離雪螢和柳君琢,平靜過完自己的一生。

她會好好侍奉爹爹,保護好大師兄,做一個嚴於律己的太初宗弟子。

侍女在外面小聲討論著,見林酒酒已經醒來,其中一個跑來向林酒酒告狀,“小姐,那個太玄門的雪螢,居然跑來太初宗,她不知道今天太初宗收徒嗎,一個太玄門的,是想來砸場子嗎?”

“就是就是。”鵝黃衫的侍女接嘴,“現在外頭鬧哄哄的,您不知道,清靈師妹就因為雪螢一句話,轉頭就要追殺懷瑾師兄。”

林酒酒精神怏怏的,方才的噩夢讓她額角隱隱抽疼,臉上沒有血色,她按著額角,注視這兩個自小就跟隨她的侍女,上一世,她害得兩人被柳君琢所殺。

“不要再講了!”林酒酒厲聲道。

林酒酒一向輕聲細語,從不兇人,如今突然發火,兩人嚇了一跳,跪下來認錯。

林酒酒吐出一口氣,決定立威,“從今往後,誰也不許再我面前提雪螢,更不準找她麻煩,若是被我發現,直接趕出太初宗。”

黃衫侍女不服,“可是小姐,那個雪螢害得您……”

“住口。”林酒酒呵斥她,“我不介意第一個拿你開刀。”

兩人果然不敢再講,林酒酒又親自扶起她們,婉言相勸,“我一提她就不開心,胸口犯疼,吃不下飯,長此以往,若是被爹爹看出端異,定是要責罰你二人。你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姐妹,何必因為一個外人生分。”

一席話將兩人講的熱淚盈眶,道小姐原來是為自己好,兩人發誓不再談雪螢,轉而細心服侍林酒酒。

林酒酒安下心來,準備這幾日安心留在碧落峰,避開雪螢。

結果才飲了半盞靈茶,剛出去的侍女又回來,神色尷尬,“太玄門的雪螢求見,小姐,讓不讓她進來?”

林酒酒一下子攥緊帕子,臉色蒼白,收徒大會那天自己見過雪螢嗎?那麽久的事她早就記不清了,眼下雪螢突然來訪,林酒酒咬了咬唇,她告誡自己,不用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料想在太初宗雪螢也不敢放肆。

“來者是客,讓她進來吧。”林酒酒兩個食指相鉤,試圖冷靜下來,她又囑咐另一位侍女,“你拿上我的玉牌,去請大師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