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燈火忽明忽暗,盡管相思朝著鎮寧侯溫文有禮地致意,鎮寧侯還是猶如見了鬼魂一般,要不是還有江懷越在場,只怕他當時就要跳起來奪門而逃。

江懷越見他說話都不利索了,只得喟嘆道:“您先別慌亂,她不是鬼。”

“不是鬼?那是什麽?人?”鎮寧侯依舊保持著戒備狀態,僵持著沒敢上前。江懷越想要細說,但是坐在那裏已經顯得吃力。

相思見狀,連忙坐到床沿,扶著他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

他們兩人還沒互相交談,站在屏風邊的鎮寧侯先是一愣,繼而震驚不已:“不對啊!”

“什麽不對?”江懷越擰著眉間看他。

鎮寧侯又打量了他和相思一遍,板著臉道:“我怎麽看你們之間這舉止,這神情,不像是尋常認識的人而已……”

相思臉頰微熱,瞥著他道:“那侯爺覺得像是什麽呢?”

鎮寧侯雙臂環抱在胸,皺著雙眉向相思道:“先前我染病臥床,秀鈺也是這樣前前後後忙碌服侍,我就看你這樣子像極了她!”

相思茫然:“秀鈺是誰?”

躺在床上的江懷越無奈地看了鎮寧侯一眼:“侯爺今年九月新納的第三個妾侍……”

相思臉一紅,慍怒道:“侯爺竟然將我比作什麽妾侍,我在大人面前有那麽低聲下氣嗎?”

江懷越吃驚地看著她,沒想到這樣一句話就能讓相思惱了,看來女子一旦確定了自己在兩人之間的地位,那是輕易撼動不得的。

因此他只好好言相勸:“侯爺也只是打個比方,說你對我關懷備至……”

這兩人一交談,鎮寧侯更是睜大了眼睛,腦子幾乎要忙不過來。

為什麽原先在淡粉樓裏見到的相思一直都是低眉順眼,而在此時,她居然對江懷越甩臉色使性子?!

“蘊之……你是不是病糊塗了?!”他更是一臉驚詫地看著江懷越,感覺眼前的這個人好像與先前完全不一樣了,“你對她,這是哪門子態度?”

江懷越看看他,臉色又斂了起來。“怎麽了侯爺,我不過是跟相思解釋一下。其實本來我也想著找機會跟您詳談,如今您正好自己進來看到了,那我也不想再隱瞞。”

他端正了神情道:“先前被燒死的不是相思,當時她身陷險境,我又被萬歲扣押在宮中,只得出此下策,以保護相思逃出了京城。”

鎮寧侯愣了片刻,臉色一變:“她到底得罪了什麽人,能讓你這西廠提督都只能使出詐死的計策?!”

*

在這戍樓的小小房間內,江懷越將盛文愷曾經受人指使前來拉攏勸說,以及相思被白裙女子欺辱責打,馥君無故失蹤又被害等一系列事情講了出來,最後道:“我當日曾懷疑過金玉音,但苦於找不到證據只能作罷,如今她已貴為賢妃,要想從她身上挖出根源只怕是更難了……”

鎮寧侯已被這麽多突如其來的訊息驚得反應不過來,過了好久才道:“我素來聽聞金玉音端莊賢淑,故此深得萬歲欣賞,她竟會是這樣的人?”

“我當侯爺是自己人,才會說這些話,否則妄議宮妃罪不可恕,我又豈會不知?”

江懷越言之鑿鑿,這少有的態度讓鎮寧侯也不得不陷入深思。

“那按照你所說的,金玉音能在短短幾年內從司藥女官升為賢妃,很有可能都是她精心算計而來的?”

江懷越道:“或許她背後還有人指點。”

“什麽?”鎮寧侯又是一愣,“你是說宮裏有人做她的靠山?難道是太後?”

江懷越卻搖頭道:“未必……我總覺得僅僅她一人,做不了那麽多事……”

正說話間,房門外又響起了敲門聲,原來是楊明順聽到裏面有說話聲,過來探問。江懷越把他叫了進來,開口便道:“你剛才去了哪裏?”

楊明順神色尷尬,支支吾吾道:“那個……有人看到我帶相思姑娘過來,就找我打聽她的情況……”

江懷越倒還沒說什麽,相思不由一驚:“難道這裏有人起了疑心?”

“咳,不是,是想著打聽你有沒有許配人家呢!”楊明順說到此,瞥了江懷越一眼,立馬道,“不過我可是跟他說了,我這位姐姐早就定了親,等她回去後就要選日子辦正事的……”

他還打算再說下去,江懷越卻沉著臉打斷了:“正好侯爺過來,我們談及了金賢妃的事情,之前我曾叫你查過她的底細,你跟侯爺再說一遍。”

楊明順一愣,沒想到他們會在這時談到金玉音,但江懷越既然發話,他也只好將金玉音的過往簡述一遍。隨後又道:“她十四歲進宮做女官,其實也是被迫無奈。因為金孟年亡故之後,要是金玉音招贅進來,那產業就都在她的名下,結果金孟年的兄弟起了貪心,正趕著宮中下旨各地挑選良家女子應選女官,金玉音就被她叔父大力舉薦了上來。她一入宮,金家的產業就都被她叔父給占據了。她原先還有一位表兄沈睿,自小寄養在金孟年門下,年紀輕輕就才華過人,本來跟金玉音是天生地設的一對,大家都覺得他去趕考定能金榜題名,金孟年與朋友交談時候也流露出殷切期盼,甚至有意招他為婿。結果這人上京趕考之後,卻一去不歸,後來也杳無音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