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第2/3頁)

“吳大人若是覺得來國子監不妥,送去綿州書院如何?”綿州書院的山長年高德劭,極為受讀書人敬重,據說陸舉人落榜回綿州後自薦進了書院,陸舉人嫉惡如仇眼裏揉不得沙子,他不怕得罪人,好幾位官家子弟被他批評得體無完膚,盡管遭人記恨,但不得不說,綿州書院的名聲更好了。

“行嗎?”吳侍郎有所猶豫,綿州離江南遠,又不通水路,孩子們水土不服怎麽辦,而且他怕平州土匪未除凈,兒子們遇害怎麽辦,他想了想,道,“我考慮考慮吧。”

事關吳家家事,譚盛禮不好多言,到巷子口就讓吳侍郎將他放下,到家時隱約看門前有人影晃動,譚振業也在其中,“這位老人家,家父待會就回,去府裏等著吧。”

“不……不用,我就在這等著吧,沒什麽事……就想親自和祭酒大人道別,我老頭子這輩子沒佩服過誰,只有祭酒大人……”他明日就回鄉了,想與譚盛禮說兩句話,擔心在國子監門外堵著路,特意問了住址來譚家門前候著,他朝譚振業擺手,“小公子不用管我,夜裏涼快,吹吹風正好。”

“振業……”譚盛禮喚了聲,大步上前,認出說話的人是考場裏的那位老人,拱手見禮,“進屋喝杯茶吧。”

老人擺手,“天色已晚就不叨擾了,我是來辭行的,我老頭子這輩子能進國子監參加四季試多虧祭酒大人,姚某感激不盡啊。”他將拐杖遞給身側的兒子,撣了撣衣衫的灰,莊嚴地拱手,“祭酒大人德高如山,有生之年能瞻仰其容顏,姚某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姚兄客氣了,譚某做的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事。”譚盛禮揚手邀請他進去坐,老人望了眼樸素的大門,笑著道,“不去不去了,能與你說兩句話已是榮幸,怎能奢求更多呢。”

譚盛禮日理萬機,他不敢耽誤他太多時間,“此次一別就是下輩子再見了,姚某祝祭酒大人桃李滿天下。”

“祝姚兄一路順風。”

老人滿臉含笑,再次正襟拱手,隨即拿過拐杖,和幾個兒子走了,他走在最前,幾個孩子簇擁左右,稀薄的月光照在他們身上,背影模糊但分外溫暖,到拐角時,老人家突然轉過身,看譚盛禮仍站在門前,他揚手揮了揮,“祭酒大人如此隨和,是讀書人之福,你們要好好讀書……”

“知道了父親,路不平,兒子扶著你罷……”

待聲音漸漸遠去,譚盛禮與譚振業道,“走吧,回去了。”

忙了幾日,譚盛禮有些疲憊,譚振業扶著他,直直往院裏走,經過書房時,譚盛禮頓住腳步,側目問譚振業,“你大哥沒惹事吧?”沒他管著,譚振興不定鬧出什麽事來,他道,“去書房看看你大哥吧。”

譚振業目光微滯,“好。”

書房裏,譚振興坐得脊背筆直,姿態端正,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認真,乞兒坐在他旁邊,時不時偏頭看他,譚振興目不斜視,看書的眼神堪比見了錢,乞兒托腮,“振興哥,你是不是有什麽喜事啊?”

反常即為妖,今晚的譚振興認真得不自然。

“胡說。”譚振興翻了頁紙,“我平日讀書不也這樣嗎?”

語畢,聽到門口有腳步聲,譚振興再次挺起胸膛,瞪大眼,恨不得將書瞪出個窟窿來,乞兒回眸,見是譚盛禮,欣喜地起身,“譚老爺,你回來了啊。”

“嗯。”

屋裏沒什麽變化,就譚振興……舉止正經得反常,譚盛禮蹙眉,“振興。”

譚振興虎軀一震,“是。”虛勢地應了聲,彎著腰站去譚盛禮跟前,“父親回來了?”

“這幾日可好?”

譚振興瓢了眼譚振業,聲音漸弱,“非常好。”

“是嗎?”

譚振興躬身,“是。”

“怎麽個好法?”

譚振興:“……”他就知道任何事都逃不過譚盛禮眼神,他這人面善,做不得半點壞事……買賣……譚振興怕了,屈膝跪地,照譚振業教的搪塞譚盛禮,“盧狀謹記兒子教誨,孝順父母長輩,兒子略感欣慰……再者……”譚振興將書鋪開張的事兒說了。

左右瞞是瞞不過的,不如老實交代,只是他沒證據表明書鋪和譚振業有沒有關系,沒有心底懷疑說出來。

好在譚盛禮沒有刨根問底,但譚振興愈發惶惶不安,以致於譚盛禮離開後他整個人都愣然不動,難以置信地看向譚振業,“要不要和父親說實話啊。”

“父親累得不輕,大哥就莫打擾他休息了吧。”

譚振興欲言又止,轉而問起夏試成績來,這次夏試,國子監的學生可謂淒慘,每門十份出色的考卷,出自國子監的寥寥無幾,以致於京裏人議論紛紛,連朝中大臣也在談論此事,國子監為天下最高學府,夏試卻被其他讀書人碾壓,有何臉面可言,就在學生們暗暗咬牙發誓秋試要挽回國子監名聲時,殊不知有場苦難等著自己,譚盛禮差人將他們的考卷送到府邸,還特意附上自己近日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