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2/2頁)

“寫功課吧。”

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再聽外人稱贊方舉人,譚振興會笑眯眯地附和兩句,有意無意地沖譚振學挑眉,眼神意味深長,讀書人們不曾多想,譚家人在綿州很有威望,來京後深居簡出,無緣拜讀他們的文章,讀書人紛紛開口借閱文章。

畢竟,譚盛禮在綿州鄉試的文章看哭了多少人啊,人上了年紀後的焦慮擔憂被譚盛禮溫柔細膩的寫入文章,太能引起共鳴了,看到譚盛禮,抓心撓肺的想再拜讀他其他作品。

“怕是要讓諸位失望了,父親整日研究古籍,少有寫文章了。”譚振興沒有半句謊話,譚盛禮平時不怎麽寫文章,他記得最近次譚盛禮提筆寫文章還是進京那日,寫了篇《祭先祖文》,文章悲痛,沉悶壓抑,隱隱覺得讀書人不會喜歡的,那篇文章是父親看到祖宗刻下的石碑有感而發,譚家人更能體會那種心酸無助。

“不知大公子……”

“在下才疏學淺,不敢拿篇淺陋的文章侮眾人的眼……”

譚振興說這話時,譚振學和譚生隱再次震驚了,何時起大哥如此謙虛低調了,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

無論誰來,都借不到文章,漸漸就沒人開口了,譚振興他們的生活沒什麽改變,清晨去碼頭扛麻袋掙錢,累習慣後,三十斤的麻袋對他們來說不難了,且速度提升,每天上午能扛不少麻袋,偶爾運氣好碰到出手闊綽的東家會打賞他們銀錢,每人都有,譚振興拿不定主意,回來問譚盛禮要還是不要,雖說其他人都高興地收下,他們卻遲疑,畢竟是讀書人,將來要入仕為官的,行錯半步都有可能成為將來禦史彈劾他們的理由。

思來想去,還得問過譚盛禮決定。

這天,譚振興上繳工錢,順勢說起這個事情,“那位東家父親也熟悉,就是給咱們多算工錢的那位……”那位東家也是可憐,攤上個不會算賬的管事和賬房先生就算了,還時不時就打賞雜工銀錢,最後能不能掙到錢都不好說,出於同情,他不忍心收那賞錢。

“楊府管事?”譚盛禮問。

譚振興記得管事衣領上繡著楊字,“是的。”

那位管事是碼頭的熟人,好多雜工攤販都認識他,說他算學何等厲害,曾有舉人和他比試都沒贏,經歷過平州土匪的事情後,譚振興再不敢相信人們的話了,尤其如果人們對某個人某件事都持同樣的說法,那真的得好好觀察再做評價,平州土匪猖獗,兇狠殘暴,到頭來不過是些狐假虎威的軟柿子,想來這位管事也是如此。

傳聞他算學好,其實經常出紕漏,虧得東家能忍,換了他,非讓他走人不可,譚振興嘆氣,“楊府給的賞錢是最多的。”

“你們要了嗎?”

“沒。”譚振興如實道,“工錢給的多,不好意思再要賞錢了。”

以前扛五十斤的麻袋是六文錢,不知怎麽今天漲到了十文,聽管事口氣說沒準還會漲……靠扛麻袋,他們掙的錢比砍柴多得多,譚振興隱隱覺得不踏實,在綿州寫文章抄書賣掙的錢和砍柴差不多,扛麻袋多出太多,他有點不安,思及此,把漲錢的事兒也說了。

“突然漲的?”

“是啊,結算工錢時管事才說的。”因為這個,好多雜工為沒來的人遺憾呢。

譚盛禮皺眉,掂著手裏的碎銀問,“你們扛了多少麻袋?”

譚振興以為譚盛禮擔心他們偷懶,挺直脊背,把他們的表現老老實實說給譚盛禮聽,誰知看到譚盛禮布置的功課感覺自己想多了。

譚盛禮的功課很簡單:管事為什麽漲工錢。

還能為什麽,人傻錢多唄。

譚振興覺得這道題沒什麽好說的,作為功課太簡單了點,秉著虛心嚴謹的態度,他不著急回答,翌日到碼頭後,裝模作樣的先去問碼頭的雜工攤販詢問,哪曉得問了十來個人都說不清楚原因,且他們也奇怪,好多年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工錢暴漲四文,太突然了。

譚振興隱隱嗅到不同尋常的味道,看來姜還是老的辣,譚盛禮隨意出個問題都可能牽扯到很多事兒啊。

漲工錢的事情傳開,今天來了很多雜工,男女都有,甚至還有牽著孩子的婦人,婦人想法很簡單,工錢高,再沒力氣上午總能扛個幾袋吧,幾十文銀錢呢,不掙白不掙。

人多的後果就是隊伍太長,等譚振興意識到這個問題,前邊管事說先來後到,排前邊的五十名有資格扛麻袋。

譚振興粗略的數了數,郁悶得不行。

“怎麽辦,咱們今天掙不到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