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3頁)

“夜裏早點睡,明天出去轉轉吧。”譚盛禮又交代了句,譚生隱應聲回答。

他們出門閑逛,譚盛禮則帶著乞兒去了朝廷辦的學堂,學堂是專門為遠道而來的考生子弟備的,束脩少,夫子曾在禮部為官,因意外雙腿落下殘疾後辭官做了學堂夫子,夫子姓薛,年紀和譚盛禮相仿,他考察乞兒功課後,開門見山的問譚盛禮,“譚老爺何不親自教導呢?”

帝師後人,學問廣博,性情寬厚,在民間頗受讀書人敬重,世間沒有比他更好的老師了。

譚盛禮拱手,“譚某雖能教他學問,卻教不了和同齡人相處的樂趣,再者,受教於不同的老師更有益思考進步。”譚盛禮堅信老師對學生有很深的影響,自始至終受教於同個老師,容易將其所有的優點缺點都學了去,等行為處事的觀念養成就不容易糾正了,像乞兒這樣年紀大的孩子,他希望能拜不同的老師,學習他們身上的長處,反思他們身上的短處。

他如實告知自己的想法,薛重若有所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譚老爺不怕我把人教壞了?”

“薛夫子嚴重了,譚某見過不少夫子,謙遜的夫子害怕教壞學生因此只教學問而私底下和學生沒有往來,貪婪的夫子追逐名利教學問時多和學生相處傳播自己的美名,自信從容的夫子教學問又教做人卻不在意旁人評價……”

譚盛禮不偏不倚,回答卻有奉承之意,薛夫子挑眉,直言,“譚老爺是在恭維我嗎?”傳言譚盛禮並不是諂媚之人,面前的人,談吐上乘,氣質上乘,不像深藏不露的人。

“非也。”譚盛禮道,“譚某論述現狀而已。”

薛夫子笑了,譚家人未到京城時他就聽過譚盛禮的事兒了,也知道乞兒是他收留的乞丐,此舉在巴西郡大受讀書人贊賞,據說由此巴西郡風氣極好,進京不久就急著給乞兒找老師,可見不是為博名聲而虛情假意之人,薛夫子看向五官稚嫩卻已有幾分風骨的乞兒,“你運氣很好。”

多少人活到百歲都遇不到這樣的貴人,乞兒在這麽小的年紀卻遇到了,是運氣,也是緣分。

乞兒拱手,“先生說的是。”

學堂裏只有四個學生,兩人比乞兒年紀小,上午在學堂聽課,下午隨薛夫子外出,他去了很多地方,做了什麽事說了哪些話回來都悉數說給譚盛禮聽,問譚盛禮他有沒有做錯,虛心得很,讓旁邊的譚振興汗顏,他像乞兒這麽大時,哪兒懂得反省己身啊,天天盼著長快點,成親就不用讀書了。

比起乞兒,禮節方面他好像稍遜些,論誠實也不如乞兒。

回想過往,他就是個坐井觀天自得其樂的無知小人,給譚家列祖列宗蒙羞了啊,幸虧他迷途知返,振作起來,否則死後有何顏面去見譚家祖宗啊,難得的,他鼓勵乞兒,“薛夫子教學別致,你跟著他多看多觀察,以後能少走許多彎路。”

至少不用等長大後要拿棍子才掰得過來,這麽想想,自己真是個不肖子啊。

就說他興致勃勃的說砍柴貼補家用,想得簡單,完全沒注意是否可行,京外有山,出城後要走幾裏路不說,且那些山都是有主人的,不允許百姓進,聽說有片山還是獵場,皇上組織秋獵的地方……他們想砍柴?不想被當成刺客抓起來的話少說得走十幾裏地……有那個功夫,做什麽事不好啊。

說來遺憾,譚振興甩了甩自己腿,哀嘆連連,多好的腿功啊,不得不荒廢了,既然砍柴行不通,他決定去挑水,哪曉得京裏大戶人家不缺井,小戶人家多是自己提水喝,或許是京裏民風開放,男女老少都自己拎著桶在井邊排隊提水,掙錢的路子又斷了。

最後就剩下抄書……在譚振興眼裏,那是讀書人走投無路無計可施窮途末路能想到的法子,作為帝師後人,不該是這樣的,他和譚振學說,“要不我們再看看吧。”

“好。”

抄書需要久坐,坐久了身體吃不消,譚振學更傾向於找個能強身健體的活兒。

他們商量,譚盛禮並不插話,直到譚振學問,他才說,“如果沒有好的路子,我給你們介紹個活兒,先寫功課,待會我和你們說。”

針對他們訴求,譚盛禮介紹個很適合他們的活兒,去碼頭扛麻袋。

譚振興:“……”想想好像還是抄書更有志向,每抄本書就能重新讀,掙錢的同時又能達到溫故而知新的目的,兩全其美啊。

“這兒離碼頭說遠不遠,每天忙半日就夠了。”譚盛禮道,“你們以為如何?”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他們還能說什麽,硬著頭皮上啊。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他們就收拾好出門,不知是不是害怕他們陽奉陰違,譚盛禮也跟著,哪怕譚振興再三保證不會偷懶,譚盛禮仍跟去了碼頭,霧氣籠罩的江面,看不到盡頭,生平第一次看到江的譚振興難掩興奮,正欲吟詩兩首表達他心裏的激動,余光掃到街邊蹲著的漢子們時,詩卡在嗓子眼,吟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