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3頁)

掌櫃說得唾沫橫飛,譚盛禮沒有作聲,他死後的事兒只曉得大概,不明具體緣由,他道,“真能幫到人倒是幸事。”經歷平州的事譚盛禮就想明白了,與其任由那些書蒙了塵,被拿去墊桌腳,被鼠蟻啃噬,這樣的結果好太多了。

“是啊,好多人都這麽說。”掌櫃唏噓了句,問譚盛禮來自哪兒,譚盛禮如實回答,“綿州。”

“綿州?”掌櫃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譚家祖籍貌似就在綿州,想多問兩句,只看譚盛禮牽著個男孩走遠了,乞兒問譚盛禮,“譚老爺難過嗎?”

楊家的榮耀,照理說該說譚家的,要是那樣,譚盛禮就不會這麽辛苦了,譚盛禮道,“不難過,事已至此,難過又能如何呢,走吧,再去其他書鋪轉轉。”

接下來幾天,他天天帶著乞兒逛各街的書鋪,乞兒發現,和私塾學堂離得近的書鋪多賣科舉相關類的書籍,且價格略高,除開這幾個地方的書鋪,其他書鋪的書以紙張墨水好差論價,紙越好墨越好的書更貴,和綿州大不相同,和郡城更千差萬別,他和譚振興說,後者露出副‘你才知道啊’的神情,京裏達官顯貴多,他們讀書寫文章,筆墨紙硯極其講究,這些天他們雖在屋裏寫功課,但耳朵時時刻刻在聽外面人討論京城物價呢。

天子腳下,寸土寸金,同樣的四書五經,能賣到幾十上百兩高價,不稀奇。

“乞兒,咱們是從小地方來的,你在外表現穩重些,別動不動就露出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看著很丟臉呐!”譚振興道,“關起門咱們自家人沒什麽,人前萬萬不能丟了分寸。”

這是譚佩珠和他說的話,從他成為舉人的那天起,他就格外注意言行了。

“是。”乞兒頷首,又和譚振興說起這幾日的見聞來,除了書鋪,他們還逛了好多鋪子,整體而言,柴米油鹽肉相對穩定,布料首飾字畫價差顯著,這點和綿州不同,綿州物價是根據街道的繁華程度來定的,價格不穩定,他問譚振興,“振興哥知道原因嗎?”

譚振興:“……”他怎麽知道,他又沒出門,他反問乞兒,“你知道?”

乞兒笑了,故作神秘地拉開凳子坐下,旁邊譚振學道,“和朝廷有關吧。”

柴米油鹽是百姓生存生活的根本,任由商人哄擡物價容易引起百姓暴動,首飾字畫則不同,買得起金銀首飾古玩字畫的人家多家境富裕,朝廷放寬管束能多征不少稅,何樂而不為。

皇上勵精圖治,以百姓利益為先,是明君。

乞兒點頭,“振學哥說的有理,不過譚老爺還說了個原因。”現戶部尚書姓楊,出身武將世家,哪怕其棄武從文,但他仍堅持武不可廢,朝中有官員不滿在軍營將士方面貼補大量錢財,聯名奏請皇上削減兵力,楊尚書堅決反對,在金鑾殿上直接和他們吵了起來,文數並重就是吵架提出來的,國庫是否充盈和戶部息息相關,皇上有心改革稅制呢。

後邊的話譚盛禮沒說,乞兒卻有所感覺,因為譚盛禮給他講了算學的用處,世人對算學的印象停留在賬房先生,實則不然,算學和身邊很多事都息息相關,不僅僅是算賬,朝廷重視算學,必然有其道理,綿州離得遠,讀書人是為科舉而學算學,京裏人更為敏銳,幾歲大的孩子就開始學算學了,比起背書讀文章,他們走路背的算學,街邊玩石子的孩童不會背詩也會算學,這種洞察力不是誰都有的。

京城的氛圍,和綿州完全不同。

他轉述譚盛禮說的理由,譚振興眉頭緊皺,“長此以往,十幾年後,京城的讀書人豈不比其他州府的更有優勢?”

這是必然的,天子腳下,權勢更重,與生俱來的敏銳力不是鄉野書生能比的,關於這件事,譚盛禮早就說過,官家子弟走科舉要比寒門學子輕松,想到自己乃帝師後人,譚振興覺得無比慶幸,如果他生在普通人家,窮盡畢生精力能考個秀才就頂天了,哪有機會來京城啊。

更不會有機會看到老祖宗威風凜凜的過往,身為譚家長子,不敢再讓譚家沒落了,至少,見過京城的繁華,沒辦法再回到惠明村做個遊手好閑混吃等死的少爺了。

嗚嗚嗚……他祖父他們到底都錯過了什麽啊,譚家無限榮光,就被他們給埋沒了啊,嗚嗚嗚。

剛剛還好好的,突然就淚如泉湧,乞兒和譚振學莫名,“大哥,又哭什麽啊?”

“嗚嗚嗚,就覺得我們太不爭氣了。”以前的譚家何等風光啊,怎麽會落得那步田地,沒有他父親,他不敢想象現在的譚家成什麽樣子了,“嗚嗚嗚,我們不肖啊。”

譚振學:“……”

這話譚盛禮說過很多次,譚振興從來沒有如此深刻的認識,他們確實不肖啊,父親沒有打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