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4頁)

譚生隱嘆氣,“辰清叔,不是我不說,是我壓根說不出來。”他日日跟著譚振興他們讀書,以會試為目標,根本沒心思想其他事,因為譚振學比他們年長,他以為怎麽也會等到譚振學成親後再輪到自己,從來沒想到,譚辰風問他喜歡什麽樣的姑娘,他哪兒說得上來。

他把實情和譚盛禮說,“真要說親我也想等我高中後再說,他貿貿然問我,我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許是那幾日應酬多,他的語氣或表情讓譚辰風有所誤解,譚生隱道,“我找我爹說說罷。”

譚盛禮想想,“我去說罷。”

譚生隱幾歲就入私塾讀書,後來跟著譚盛禮,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從未想過兒女情長的事,譚盛禮和譚辰風解釋清楚,譚辰風松了口氣,“那便算了罷,他滿心系在科舉上,我做爹的怎好拖他後腿,辰清堂弟,我能否拜托你件事。”

這麽去了綿州,再去京城,許是幾年後才能回來了,譚辰風道,“他日若有生隱心儀的姑娘,還望你做叔的為他做主。”他把譚生隱的親事交給譚盛禮了。

譚盛禮點頭應下。

村裏還有農事,翌日譚辰風和譚生津就走了,依依惜別時,譚生隱站在城門口等遠行的馬車消失看不見了才收回視線,“我爹都有白頭發了,還有我大哥,多虧他我才有今天。”父母在不遠遊,這兩年,他能跟在譚盛禮身邊讀書,多虧兄嫂幫他侍奉父母,兄弟友恭,家和萬事興,原來起源於此。

聞言,譚振業歪頭看向譚盛禮,許是這兩年操勞,譚盛禮眼角起了褶子,不細看看不出來,但笑起來時掩飾不住了,算算年紀,他的父親也老了,他低眉沉吟,寬慰他,“無事,等你高中就好了。”

譚振業是今年案首,但因譚盛禮他們在,學政大人也給兩人下了帖子,順便提前告訴那些秀才,若想請譚盛禮看文章詩詞的記得帶上,除此,還讓譚盛禮和秀才們說說鄉試的情況,因譚家出了四個舉人,學政大人重拾教書信心,鼓勵眾秀才兩年後都去綿州下場鄉試,為舒樂府錦上添花。

在綿州眾郡,巴西郡最為讀書人瞧不起,認為巴西郡偏僻落後,窮山惡水養不出傑出的人才,殊不知巴西郡鐘靈毓秀人傑地靈,養出的人博愛無疆,上至知府大人,下至地痞無賴,都為其正直的人品所折服,受譚盛禮影響,知府大人下令,巴西郡各府各縣需派衙役日日出街巡邏,維護城內治安。

離開郡城這日,知府大人親自送譚盛禮出城,感謝他為巴西郡做的貢獻。

譚盛禮不敢居功,“譚某人微言輕,哪有做什麽,是大人治理有方罷了。”

“譚老爺還是那麽謙虛。”換作以往,知府大人會認為功勞在自己,他不是沒見過能力卓越受人景仰敬重的人,他們比譚盛禮位高權重得多,然而,他們維護治安,靠的是酷刑,不像譚盛禮,僅憑言語行事就能影響眾多人爭相效仿。

春風輕輕拂過面龐,知府大人眺目望向最高的山頭,道,“都說讀書人為天下人表率,見過譚老爺,便知此話為何意了。”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讀書人常掛在嘴邊的話,而天下人以為那是讀書人心之所向,實則不然,讀書人真正為天下表率的該是品行操守,許是風氣浮躁,讀書人自己都忘了,看到譚盛禮,遺忘的品質又慢慢回來了,知府大人拱手,“高山流水,來日方長,望譚老爺保重。”

“大人保重。”

後邊還站著諸多讀書人,他們拱手,齊聲道,“譚老爺保重。”

譚盛禮給他們還禮,慢慢爬上馬車,揮手道別,其中,老夫子也在其中,他已經不能下地了,執拗的要人攙扶著過來送譚盛禮,他說再不多看眼,這輩子就沒機會了,他教了幾十年書,許多道理心裏明白卻說不出做不到,世間能有譚盛禮這樣的人,是多少人的希望啊。

悲天憫人的古人有言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老夫子知道,譚盛禮會為天下寒士找到棲息地的,他拼盡全力的擡起手揮了揮,蒼老的唇間慢慢吐出兩個字:走好。

“譚老爺,老夫子快死了。”乞兒將頭探出窗戶,伸長脖子的回望,哪怕遠處的人影化為黑色的小點,他仍舍不得縮回身,“老夫子不說,但我看得出來,他想做你那樣的人。”

“他做到了。”譚盛禮道。

乞兒回眸,“是嗎?”

“嗯。”譚盛禮拍拍身邊的坐墊,示意乞兒坐回來,“老夫子心懷仁慈,暗地給你吃食,又教你認字,他做到了。”

乞兒垂目沉吟,隨即重重地點頭,“是的,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的,譚老爺,你能教我畫畫嗎,我想把老夫子畫下來,永永遠遠的記住他。”老夫子說年紀大了記性會變差,以前許多事都不記得了,乞兒擔心自己老了會忘記這麽重要的人,不僅僅是老夫子,還有他爹娘,還有譚老爺,他都想記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