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3頁)

官場沉浮,在他來看,沒有閱歷的人寫不出那番發人深省的話,別說閱卷官看得濕了眼,便是他都感觸極深,為官者,一怕朝局不穩國家動蕩,二怕奸人蓄意陷害,三怕百姓不滿,四怕子孫驕縱不成器,在譚盛禮的文章裏,將其表達得淋漓盡致,然而文裏通篇不僅有悲涼傷感,還有無盡的期許。

字字珠璣,巡撫大人閉著眼都能描繪那副國泰民安的盛世場景,他納悶譚盛禮經歷過什麽,才有會如此感受。

其他大人亦有同樣的納悶。

譚盛禮徐徐道,“祖宗死前留有叮囑,兒子屢考不中,學生心生感慨罷了。”

譚家幾位公子的事都在讀書人圈子裏傳遍了,巡撫大人也聽說了些,問起他小兒子的事,譚盛禮如實道,“少年沖動,行事不計後果,栽過跟頭就吸取教訓了。”

回答言簡意賅,不說前因,只論結果,如他的文章,沒有多於贅述,巡撫大人對其又生出幾分好感來,轉而又問他為什麽不去綿州書院坐館,以他的才學,定會教出幾個進士來,桃李滿天下皆為其門生是何等壯觀場面啊,不憧憬嗎?

巡撫大人都想過,日後告老還鄉辦個私塾,收的學生不用多,有兩個出息就行,這樣縱使離開官場,亦有他的故事在。讀譚盛禮文章不是沒有抱負的人,怎麽會放棄這大好的機會?

譚盛禮拱手,“師者,人之模範也,學生雖有幾分薄學,育子卻有損,無顏為師也。”這話他對韓山長說過,不過韓山長以為自己在戲弄他,興師動眾地再次上門邀請,盡管盛情難卻,奈何他無心為師,他又道,“然而,若有人邀學生探討學問,學生仍會喜不自勝。”

態度誠懇,巡撫大人贊賞道,“能言此者何為德不善乎,不過汝欲高而已。”新科案首,謙遜有禮,能說出這番話的人怎麽會品德不好,只是要求高而已。

短短幾句話,巡撫大人卻覺得譚盛禮品德和巴西郡讀書人說的沒有出入,而坊間流言,人雲亦雲有失偏頗,真正接觸了解過譚盛禮再做評價的人又有多少呢?

“今年案首,汝當之無愧啊。”巡撫大人贊嘆。

“巡撫大人謬贊了。”譚盛禮拱手。

鹿鳴宴上,吟詩作對是最熱鬧最有名的環節,因為會評出好的文章和詩文傳出去,讓其他讀書人見識新科舉人的實力,以證這屆鄉試的公平公正,沒有任何徇私舞弊的行為,然而看到譚盛禮後,巡撫大人做主取消了這個環節,有譚盛禮這般淵博之士,往年的規矩對其是種侮辱。

再者,他和譚盛禮聊及讀書心得,竟發現譚盛禮學識在他之上,自己常讀不惑的地方,經譚盛禮解釋後豁然開朗。包括其他幾位大人的困惑,譚盛禮能盡數解答,何不令人心驚。要知道,幾位大人讀的書類不同,困惑亦不同,但譚盛禮觸類旁通,且門門精通,簡直令人嘆為觀止,他們恨不得和譚盛禮寸步不離秉燭長談,哪有功夫搭理其他人。

為官者,最忌喜怒形於色,而在譚盛禮面前,他們仿佛嗷嗷待脯的孩童,寸步不離地依偎在譚盛禮身側。

譚振學和譚生隱在旁邊端茶倒水,期間,巴西郡的兩個舉人請他們出去賞花,因著是熟人,兩人不好拒絕,放下茶壺,和旁邊站著的侍從打了聲招呼,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巴西郡的另外兩位舉人都曾請譚盛禮指導過文章詩文和算學,今時鹿鳴宴上碰到,秦向陽再次道謝,萬分感激,譚振學道,“秦兄嚴重了,家父常說,你們能請他看文章是看得起他,科舉靠的是你們自己勤學苦讀,與他關系不大。”

或許譚盛禮為他們撥開了雲霧,但追根究底,是他們自己的努力造就了今天。

秦向陽道,“譚老爺謙虛了。”

鹿鳴宴交友,多是以郡劃分,同郡的舉人們抱團和其他郡的舉人交流攀談,秦向陽他們兩人,瞧著勢單力薄,秦向陽大方解釋道,“不怕振學公子笑話,我們是不知加入其他人的聊天裏才請二位出來的。”譚家在鄉試大放異彩,雖然為巴西郡打響名號,他們和人寒暄時,總覺得心虛氣短,有譚振學在,兩人自信得多。

“秦兄太過妄自菲薄,能中舉,怎會沒有真才實學……”

穿過拱門,院子裏的花兒開得正艷,盡管巡撫大人取消了吟詩作對的環節,但眾人興致勃勃,自行組了這個局。不好攪了他們雅興,譚振學欲轉身離去,卻被江家父子叫住了,“譚家公子既是來了哪有離去的道理,我們以花為題作詩剛剛開始呢,都來吧。”

譚振學雖遲鈍,也感受得到江家父子不喜歡自己,而事已至此,掉頭離去不太妥當,他頓了頓,問秦向陽,“秦兄以為如何?”

“咱們去湊湊熱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