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4頁)

太陽東升西落,夕陽籠罩整個院子時,譚盛禮仍然埋在桌邊,跟前還剩下幾篇文章沒看,譚振興進屋喚譚盛禮吃晚飯,看他撐著腦袋,眉頭緊鎖,譚振興上前掃了幾眼,說七歲小兒寫的文章也不為過,他七歲都比這寫的要好,殺雞焉用牛刀,不是浪費譚盛禮時間嗎?

“父親,這種文章何須細看……”譚振興心想,這等水平,別說院試,縣試都過不了,另尋出路更為合適。

譚盛禮沒有作聲,在紙上圈圈寫寫,他的字快寫滿整張紙,比文章字數還多,完了,譚盛禮放下筆,緩緩地問,“為何?”

譚振興嘴唇動了動,‘浪費時間’四個字怎麽都說不出口,父親治學嚴謹,不因天資愚鈍就輕視怠慢,他要敢說必然挨打,他想了想,道,“父親累了兩日,明日再看吧。”

凡譚盛禮翻過的文章都認真給了建議,譚盛禮不出門,托譚振學捎還給人家,有人文章評價多,有人評價少,無不鄭重待之,但無人上門親自答謝譚盛禮。

譚家父子明年要參加鄉試,時間緊迫,他們人多,人人上門寒暄幾句半日就過去了,敬重譚盛禮最好的方式就是不上門叨擾,如果疑惑,寫在紙上,交給出城砍柴的譚家幾位公子轉交給譚盛禮即可,譚盛禮耐心寬厚,任何問題都會認真解惑。

包括私塾外偷學的小乞丐,不知從哪兒借了紙筆隨意寫幾行字,譚盛禮都有認真點評,沒有任何輕視之心,約莫不知小乞丐身份,譚盛禮還鼓勵了他。

譚盛禮博愛仁厚,不因出身而高看輕賤任何人,公平謹慎,聖賢也不過如此了吧。

旁人評價,譚盛禮素來不放在心上,連續解惑幾日,對眾人水平有所了解,把譚振學叫到跟前,抽了紙上的幾個問題考他,譚振學回答得沒有半點差錯,譚盛禮道,“你功課紮實,紙上諸多問題是你能解答的,日後再有人遞紙,你可以看看其文章,能答則答,不能答的回來問我。”

譚振學頷首,“是。”

第二天出門,再有遞紙條求譚盛禮解惑的,譚振學就先看看,挑簡單的回答,因為頭次在人前出頭,他緊張得聲音顫抖,語速磕磕絆絆,見對方面露遲疑,他臉頰滾燙,回家和譚盛禮說,“父親,兒子才疏學淺,恐不能為人解惑。”

譚盛禮在看書,“哪兒有疑慮。”

譚振學展開手裏的紙,譚盛禮擱下筆,拿過掃了眼,是《論語》裏簡單的釋義問題,譚盛禮問,“你怎麽和人說的?”

“有仁德的人要先立身於世,必使他人也能立身於世……”譚振學說完,譚盛禮點頭,“並沒錯誤,為何會有疑慮?”

譚振學低頭,神色略為沮喪,“害怕說錯了誤導人家。”

“何來誤導之說?”

譚振學不答了,上前接過紙,“兒子知道怎麽做了。”

譚振學學識不差,唯獨信心不足,平時不顯關鍵時刻容易緊張出錯,鄉試比院試更難,同場科考,其他人學識更甚,不培養信心,譚振學鄉試還得出錯,他道,“下去吧。”

再出門,譚振學仍然緊張,但能流暢地解答其意思,外人看他不疾不徐,從容有度,心裏信服了些。

如此,有些問題不用專程請教譚盛禮也能解惑。

又過幾天,譚盛禮再讓譚振學進屋,給他看其他問題,是經義問題,譚振學回答得可圈可點,譚盛禮道,“集廣思而解其意,日後遇到不肯定的和譚振興振業生隱他們商量……”

這般,譚盛禮桌上等著解惑的問題又少了許多。

半個月下來,四人功課長進明顯,無論是經義還是策論,思路開闊許多。

子有善,勿吝言,檢查他們的功課時,譚盛禮每人誇獎了兩句,譚振學平靜如初,譚振業臉頰微紅,譚生隱面露羞赧,唯有譚振興,咧著嘴,笑得開懷。

這麽久了,得到譚盛禮稱贊的次數屈指可數,不怪譚振興高興,要知道,他已經好久沒挨打了,以為父親忙著看文章沒時間,不想是自己表現好,嘻嘻嘻……

受了表揚,譚振興心情大好,以致於再看到劉明章都覺得順眼不少,當然,順眼的是劉明章身上那套如孔雀開屏的長袍,和他這個人買關系。

他們在賣柴回家時碰到的劉明章,院試放榜後,人們爭先恐後地搶著買他們的柴,譚盛禮定了規矩,挑著柴進城走兩條街才準把柴賣出去,且每天要走不同的兩條街,剛開始有人跟著他們走,慢慢的,跟著的人少了,多是站在自家門前沖他們吆喝招手的大娘,“譚公子,我買捆柴。”

托譚盛禮的福,現在他們買柴和送貨上門沒什麽兩樣。

買他們的柴,不用去街上找,在家等著就行。

四捆柴,走了兩戶人家才賣完,然後出來就看到了跟在魯學政身邊的劉明章,他站在魯學政身後,俯首帖耳,好不諂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