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3/4頁)

有的人便是如此,陌生時敬而遠之,熟悉後敬而生畏,多少年魯學政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了,索性他把文章全推給譚盛禮,“良師難尋,我時時都在,而你難得出山,既然來了,就給他們看看吧。”

魯學政不是妒才忌德之人,譚盛禮博學多才,他能指點學生文章對學生來說是好事,學生們考得好,作為地方學政,他亦臉上有光。

況且這段時間日日看文章,早已心生疲憊,此時能躲清閑,何樂而不為。

譚盛禮點評文章,他就在旁看著,初始譚盛禮速度慢,漸漸快了起來,整頁紙的文章,他掃幾眼便知問題所在,委實令人佩服。

不消半個時辰,桌上的文章就被他翻完了,不僅翻完,還提了修改方向,魯學政看得瞪圓了眼,待回過神,神色不由得恭敬起來,朝其他人道,“三人行必有我師,今日能得譚老爺指導,是你們可遇而不可求的福氣。”

他想起住在譚家的那位老童生,多年落第,這次去考上了廩生,名師出高徒,想來都是譚盛禮指導有方。

對於魯學政的稱贊,譚盛禮謙虛回答,“學政大人謬贊了。”

在場的人算是見識到案首的學識,簡直心悅誠服,無話可說,連帶著看趙鐵生的眼神都變得敬重起來,得譚老爺這樣博學的人指導,廩生無可厚非,趙鐵生注意到旁人視線的變化,繃著的臉慢慢放松下來,他知道譚盛禮又幫了他,譚盛禮不說半個字,卻替他消去了所有質疑和嘲笑。

懷瑾握瑜,厚德載物,他萬分慶幸那天抱著試試的態度進了譚家的門……

劉明章站在魯學政身後,內心難掩震驚,他竟然猜錯了,譚盛禮有真才實學,且才高八鬥滿腹珠璣,只是平日裏藏拙不顯山露水罷了,他隱隱覺得自己好像錯過了什麽……

看他精神恍惚,譚振興笑得難掩得意,他立在譚盛禮身後,眼睛直勾勾地向劉明章射刀子,毫不掩飾自己對劉明章的厭惡,期間,劉明章給譚盛禮添茶,他擔心茶裏有毒,硬是偷偷拿掉換了新茶杯再給譚盛禮滿上。

這會兩人視線空中交匯,又是番刀光劍影。

桌邊的譚盛禮並未注意身後的譚振興,還是劉明章突然開口引起他注意才回眸看到譚振興在身後的。

劉明章道,“恭喜譚大公子考上秀才……”

譚振興歪嘴,假惺惺的,誰要搭理他啊,細想不對勁,他糾正劉明章措辭,“是廩生。”

秀才好幾十個,廩生只有十個,別以為他不知道劉明章故意混淆視聽損他學識。

劉明章愣了下,糾正道,“是我不夠嚴謹,恭喜譚大公子榜上有名且名列前茅。”

譚振興扯了扯嘴角,裝作耳聾,並不答話。

場面突然冷了下來。

魯學政想起什麽,道,“明章說受過你教導,如今算來,竟是我撿了便宜……”

“學政大人怕是搞錯了,我父親並未教導過劉秀才,劉秀才能考上,靠的勤學苦讀日夜不輟。”譚振興撇嘴,劉明章考的什麽名次?說出去不是丟父親的臉嗎,要知道,父親教的學生,最差的是譚生隱,院試第十三名,劉明章哪點能和譚生隱比啊。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譚盛禮皺了皺眉,譚振興心知自己又闖禍了,懊惱不已,怎麽就管不住嘴呢,說好謹言慎行的,看到劉明章就全忘了,他急忙朝魯學政拱手,臉上略帶著笑意,“學生沒有別的意思,劉秀才自始自終就魯學政您這個老師而已。”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劉明章這等背信棄義之人,沒資格認譚盛禮作父親。

明明是嫌棄急於撇清關系,聽在魯學政耳朵裏卻不同,認為譚振興面面俱到,不願和自己搶功勞,劉明章年輕,心性堅定,拜在自己門下,他日中舉或中進士,眾人皆知是自己教出來的而非譚盛禮,譚振興這般說,真是為他考量呢。

有譚振興親自辟謠,不用擔心日後有人故意詆毀他清譽了。

魯學政收劉明章純屬看他文章好,文章即見人品,他看劉明章出身寒門,卻言行有度,且心性堅定,為人孝順,這樣的人他日高中,定會懂得感恩,其實,他今日來還想將譚家父子收在門下的,如今看來,是他狂妄自大了,譚家不需要老師,有譚盛禮就夠了。

如此也好,免了劉明章尷尬,他知道譚劉兩家的事,劉明章休妻實屬被逼無奈,任誰爹娘以死相逼做兒子的都會休妻,不過他警告過劉明章了,讀書人最終品行名聲,自己有錯在先,遇到譚家人要好好賠罪,今天看劉明章和譚振興相處還算融洽,他心裏寬慰,有意緩和雙方關系,揚聲道,“明章經常在我面前誇你文采斐然……”

“什麽?”譚振興擔心自己聽錯了,貼著耳朵往魯學政跟前湊,“你說劉秀才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