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3頁)

朋友間不該有欺瞞,譚盛禮把搬家去郡城的事說了。

張縣令端著茶杯的手頓住,訝然出聲,“好端端的怎麽想搬去郡城啊?”

人生地不熟的,物價也高,若不是趕考,誰肯去郡城長住啊,還是舉家搬遷,這把年紀不嫌折騰嗎?

譚盛禮示意他先喝茶,桐梓縣特產的苦蕎茶,味道偏淡,譚盛禮不太喜歡,不過還是端起茶杯抿了兩口,解釋道,“桐梓縣文風不盛,既決定走科舉,就該以科舉為重,郡城繁華,書鋪藏書眾多,有利於開拓眼界。”搬家的事情譚盛禮已經想清楚了,有利無害的事,再在村裏住下去,譚振興他們眼界會越來越窄,心胸會越來越狹隘,如今都淪落到和鄉野老婦人吵架的地步了,將來不定會怎樣呢。

不過這個原因他沒說,嫌丟人。

張縣令有四子,都已經成家,兩子在外做主簿,兩子在郡城做生意,經常聊外邊的事,不走出去都不知自己眼界多狹隘,單說會試,江南考中進士的有多少,西南又有幾人,自古以來,西南就因地勢限制偏僻落後許多,為了好友的前程,張縣令沒法昧著良心說些挽留的話,誠懇道,“整個綿州來看,郡城文風算最好,你們父子幾人想走科舉,去郡城求學是最好的。”

他孫子也在郡城私塾讀書。

逢年過節回來,他考察他們的功課,感覺比縣裏同齡人強得多,舉人教出來的學生與秀才教出來的學生真的沒法比。

要知道,為了供孫子讀書,兒子們掙的錢幾乎都花在束脩上了。

但孫子們在郡城求學是沒辦法,兒子在郡城有生意,為了方便,妻兒都接了過去,譚盛禮能有這種想法,不怪他驚訝,整個桐梓縣,恐怕沒人做得出這種決定來。

張縣令是真佩服好友,從前無心入仕,活得瀟灑恣意,如今決心科舉,又能毅然決然地搬家,這份魄力不是人人都有的。

“你們什麽時候走,我送送你們……”人至老年,能有三兩好友太難得了,張縣令活到這把歲數,最怕的就是友人離開。

此去一別,可能就再無相見的可能了。

“還得再過段時間,你公務繁忙別掛念我,待我在郡城安頓好給你寫信。”張縣令品行端莊,為人正直,能和他做朋友是件幸事,而且要比和年輕人待著自在得多。

接下來張縣令確實有事情忙,沒有堅持,只溫聲提醒,“那你別忘記了,我官職低,在郡城說不上話,我小兒在郡城有兩間雜貨鋪,你有事找他,他不敢不幫。”

此去郡城,是何情形不可知,有熟人自是好的,譚盛禮拱手道謝,張縣令面露不舍,“真舍不得你走,你走了,日後喝酒吟詩都找不著人了。”他的官說說大不大,但在桐梓縣頗為讓人忌憚,走到哪兒人們都捧著他,阿諛奉承的話聽多了覺得假,一只腳都快踏進棺材的人了,就想聽點實話,放眼整個桐梓縣,也就好友待他真誠些。

“小酌怡情,大醉傷身。”

張縣令笑了笑,眉眼皺紋愈發深邃,打趣道,“看來你是下定決心走科舉了。”

以往何曾聽到過這種話,從來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醉得不省人事的那種,有兩次嚇得府裏姨娘以為自己就那麽去了,就差沒喊人掛白布了,為此姨娘念叨好多次,甚至抱怨譚盛禮是個酒鬼,要自己別和他走太近,沒想到有天他會反過來勸自己少喝點。

他道,“身體大不如從前,不敢再拼著命喝了,你戒了?”

譚盛禮愣了下,點頭。

張縣令有些唏噓,不過戒了也好,專心讀書考科舉勝算更大。

接受好友要離開的事實後,張縣令就想為他做點什麽,郡城的事他鞭長莫及,桐梓縣境內他還是能辦到的,便問譚盛禮有沒有要他幫忙的地方。

盛情難卻,譚盛禮認真想了下就剩下田地的事情了,兩百多畝田地,他準備賣兩百畝,譚家都是上等田地,八兩一畝不成問題,賣田不是小事,照理說先問問鄰裏的,但村裏人多口雜,難保不會有人居心叵測,仗著他急需用錢就故意壓價,煽動鄰裏降價才買。

人心復雜,他防的就是劉家人。

雖然他不想和劉家有過多牽扯,但人壞起來能壞到哪種程度他不得而知,多留個心眼總沒錯。

本來他今天來縣裏就是想打聽誰想購置田地的,盡量把兩百畝田地賣給一個人,到時候村裏有人想買,再賣幾畝就是,這樣能避免節外生枝。

張縣令既然問起,他就說了賣地的事。

“這事就該找我,待會我叫人去各家打聽打聽,有我在,沒人敢糊弄你。”說著,張縣令就叫管家去問問縣裏幾戶有錢人家的情況,又問譚盛禮還有沒有其他事,一並提出來,能辦的他都給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