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2/2頁)

張縣令張口就要罵人,結果被人搶了先,只見譚振業仰起脖子罵,“死老太婆,你癡人說夢呢。”那些田地是舅婆用性命換來的,留給譚家考科舉用的,豈能便宜了劉家人?他攥緊拳頭,起身就要和羅氏理論。

譚盛禮垂眸,冷聲道,“跪下!”

譚振業身形微頓,不待腦子有反應,雙腿自覺彎曲跪了下去,但滿臉不服氣地瞪著劉家人。

羅氏又歇斯底裏起來,“我癡人說夢,我兒聰明,如今已經是秀才,中舉是早晚的事,要被你……”余下的話羅氏說不出口,想到兒子似錦前程可能會受影響,她怨毒地瞪著譚振業,恨不得剮他的皮,吃他的肉。

譚振業無所畏懼的瞪回去,“他活該,滿嘴花言巧語,虛情假意,他日就算做官就是個貪官,我這是為民除害!”

羅氏憤怒難忍,咬牙切齒地擡手要掐人,譚振業伸長脖子,“掐啊掐啊,有種就掐死我,我死了劉明章就是殺人犯的兒子,看他怎麽考科舉。”

羅氏:“……”

手伸至半空硬是給縮了回去,譚盛禮拿起傘,毫不猶豫在譚振業後背拍了兩下,“公堂之上不得喧嘩,誰大聲就誰有理了是不是?”

譚振業不說話了。

羅氏恨得磨牙,“五十畝田地,少半畝都沒得商量。”

張縣令略有些為難的看著譚盛禮,五十畝對譚家來說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就看譚盛禮怎麽選。

譚盛禮側目,“大人,按律法處置吧。”

劉家人面面相覷,按律法譚振業就得吃坐牢,有案底在,他日走科舉會成為洗不掉的汙點,做官後也會成為政敵攻擊他的目標,張縣令給譚盛禮擠眼色,譚盛禮置若罔聞,而是將視線落在譚振業身上,“振業,你可同意?”

譚振業點頭,“聽父親的。”田地是他們家僅有的家產了,若連田地都沒了,以後想讀書就更困難了。

見好友不領會自己的意思,張縣令又去看劉明章,劉明章拱手,“譚家既有了主意,晚生也不好多言。”

張縣令再次皺起了眉頭,別無他法,最後判譚振業半個月監禁,譚家乃名門之後,譚振業八月要參加縣試,張縣令有心給他個機會,若是出來後好好溫習功課,半個月出來還是有機會的。

哪曉得羅氏又哭著不同意,竟是要以死相逼,說譚振業參加縣試她就在縣衙外上吊自盡,張縣令沒有辦法,判了兩個月,兩個月出來,縣試時間就過了。

譚振業今年沒戲。

待劉家人走後,張縣令氣得摔杯,“虧我看劉明章年紀輕輕就考上秀才是個有前途的,竟是我眼拙看走了眼。”

譚盛禮扶起地上跪著的譚振業,與他道,“眼拙的不只你。”

譚辰清也眼拙,竟把女兒嫁給如此陰險狡詐的小人,為了有個好名聲,不惜將自己親娘推出來使壞,這樣的人,終究是走不長久的,舉人是極限了。

想到好友與劉明章關系,張縣令不知怎麽安慰他,許久,嘆氣道,“幸虧你們兩家沒關系了,否則日後定遭他連累。”表面裝得大度寬容,實則小肚雞腸沒有容人之量,連他的眼睛都瞞不過,日後怎麽瞞得過其他大人。

讀書人最講究的就是品行,劉明章此人,德行有損,沒什麽前途可言。

跪久了,譚振業腿麻,譚盛禮扶著他站好,彎腰撣去他膝蓋的灰,譚振業受寵若驚,“父親。”

“在牢裏好好反省反省,明日我給你捎些書來,無論在哪兒學業都不能廢了。”譚盛禮的聲音輕輕潤潤的,聽得譚振業喉嚨發堵,進門時,他心裏有那麽點怨恨,不過就是打了人,村裏經常發生打架鬥毆的事,為什麽獨獨是他被弄到縣衙來,他知道父親有人脈,只要父親周旋,完全不用走這一遭的。

然而此刻,他隱隱有點明白了。

父親是為了讓他堂堂正正的做個人,只要他從這走出去,就不用背負傷了人的罪名,提心吊膽的東躲西藏,“父親……”

“別怕。”譚盛禮順了順他後背,“雖囹圄,非汝之過。”

就他觀察來看,劉明章怕早就存了對付譚家的心思,不是譚振業也會是別人,年紀輕輕心腸就那般惡毒,真當譚家沒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