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第2/2頁)

想到清明那日譚辰清抱著那壇女兒紅罵罵咧咧的場景,譚盛禮手下愈發狠,“我且問你,買鐲子的錢哪兒來的?”

譚振業埋著腦袋,任棍子落在身上也不吱聲,大聲道,“給書店抄書掙的。”

“這時候還敢說謊是不是,抄書?給哪個書店抄書?要不要我找人當面對峙啊,算計到長輩頭上,看我不打你…”譚辰清抱怨買的酒不好喝要找店家麻煩,想來是被譚振業坑了。

坑到父母頭上,有何良心可言啊。

譚振業徹底不說話了。

已抄寫兩頁紙的譚振興半刻不曾聽到說話聲,唯獨棍子落在人身上的聲音分外沉重響亮,他心下狐疑,三弟怎麽不哭啊,莫不是害怕得暈過去了?

不應該啊。

按耐不住心底好奇,他慢慢地,慢慢地趴著窗欞望出去。

只看父親抿著下唇,用盡全身力氣地揮棍子,表情猙獰可怖,嚇得他腳底生涼,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原來往日父親對自己竟是手下留情了,他抖了個激靈,再不敢東瞄西瞟,回位置上坐好,心無雜念地抄起書來,字跡比任何時候都工整……

院子裏的聲音足足持續了兩刻鐘,到後邊,譚盛禮直接暈過去了。

是的,譚盛禮怒火攻心一口氣沒喘上來,咚的聲倒地了。

還是譚振業拖著疼痛難忍的身體去村裏喊的大夫,譚振興和譚振學跪在譚盛禮身旁,哭得昏天暗地死去活來,要把心肺都哭出來似的。

後院整理稻草的譚佩玉跑出來看,嚇得花容失色,“大弟,父親怎麽了?”

“嗚嗚嗚,父親被三弟氣死了。”

“……”譚佩玉緩過神,“快把父親扶回房間去請大夫啊”

“嗚嗚嗚,三弟已經去了。”

譚盛禮這次暈倒還真是被氣的,懶惰能改,酗酒能戒,不良作風能糾正,但心壞了就真的沒救了,譚家竟養出這樣的人,要他如何不生氣!

譚盛禮這次被氣得臥床好多天,整天心神恍惚無精打采,大夫都說沒辦法,心病還須心藥醫,他把脈開方子在行,其他愛莫能助。

譚家兄弟徹底慌了神,父親的心病是什麽沒有比他們更清楚的了。

那天起,三兄弟日日早起讀書,子時過半才歇,無人督促卻比以往都用功。

譚盛禮雖沒看到,但有聽到書房裏傳來的讀書聲,以及功課的討論聲。

這天,他醒來時,三兄弟跪在床前,神情悲痛,譚振興先說,“父親,兒子知道錯了,請父親保重身體,兒子不敢懈怠,日後必定好好用功讀書,振興我譚家家業。”

譚盛禮掀了掀眼皮,沒有吭聲,譚振興給旁邊譚振學使眼色,後者急忙表態,“父親,兒子必當刻苦學習,不枉費父親一番教誨。”

話說得漂亮,實則言行不一,譚盛禮坐起身,不欲多聽,“出去罷。”

“父親,兒子知道錯了。”最邊上的譚振業額頭貼地,聲音擲地有聲。

譚盛禮臉上波瀾不驚,冷淡道,“何錯之有啊?”

“孟子曰,惰其四支,不顧父母之養為不孝,博弈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為不孝,好貨財,不顧父母之養為不孝,兒子德行有損,請父親責罰。”譚振業語氣低沉凝重,擡起頭,雙手捧著木棍,臉上沒有半點膽怯。

譚盛禮掃了眼木棍,心情極為平靜,子孫不孝,他作為祖宗亦不能免責,打已經打過了,還得耐心引導,去惡從善。

“出去罷,容我靜靜。”

三兄弟不敢逗留,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譚振業身上的傷不輕,走路姿勢僵硬,譚振學扶著他,小聲道,“三弟,你說得對,父親不會真正生我們的氣。”

父親氣的是他們不爭氣,竟連劉明章都比不上,還讓劉明章把長姐給休了,這對父親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啊。

譚振業抱著木棍,眉頭並未舒展,“二哥,你與我說說長姐與劉明章到底怎麽回事。”

若不是大嫂出月子,他問長姐何時回劉家竟不知長姐被休了,劉明章怎麽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