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沖動過後(第2/2頁)

劉明章臉上挨了兩拳,紅了,譚振興情況比較慘,發髻散了,衣服破了口子,鼻青臉腫的,乍然瞧著有些觸目驚心,尤其配著他痛哭流涕的畫面,眾人忍俊不禁,肆無忌憚的笑起來。

笑著笑著,在某刹那間驟然安靜下來。

“佩玉。”譚盛禮開口,打破了短暫的寂靜。

這時候,院子裏的注意到譚家老爺子也在,只看他穿了件半新不舊的直綴,衣擺被風吹動,卻整齊不亂,眉眼溫和卻不失嚴厲,渾然天成的威嚴讓人們不敢直視其衣冠,人們眼神恭敬而謹慎地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

“父親。”譚振興咬著唇,委屈地喊了聲,譚盛禮卻不看他,低低地又喊了聲,“佩玉。”

姿容狼狽的譚佩玉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旁,“父親。”

“回家吧。”

短短三個字,簡潔有力,像臘月天的暖陽,照在譚佩玉心頭,她先是怔住,良久才重重地點頭,眼圈不自主的紅了,譚盛禮慢慢地擡手,幫其理順發簪,粗厚細嫩的手拂過譚佩玉鬢角,譚佩玉眼淚奪眶而出,譚盛禮道,“別哭,譚家雖不及從前顯貴,養女兒還是養得起的。”

他明白羅氏為何要拿繩子綁住譚佩玉手腳,防止她想不開自盡而已,譚家出過和離當日在婆家自盡的女兒,羅氏便想當而然的以為譚家女兒皆那般決絕。

“振興。”譚盛禮眼神掃過哭成淚人的譚振興,眉峰微蹙,“走了。”

不待譚振興回答,劉明章已整理好儀容,直直走向譚盛禮,“承蒙譚老爺子指點過文章,不甚感激,今天的事我不予追究,往後劉家與譚家便無任何瓜葛了。”

先挑事的是譚振興,以劉明章秀才的身份,告到縣衙譚振興是免不了要蹲牢房的,譚盛禮臉上波瀾不驚,連個眼神都沒甩給劉明章,“振興,回家了。”

還在抹淚的譚振興:“……”他被揍得這麽慘,就這麽算了?

看譚辰清和譚佩玉轉身走人,他也顧不得疼了,爬起身,屁顛屁顛地追上兩人,待出院門後,猛地想起什麽,捂著嘴提醒譚辰清,“父親,長姐的衣物沒拿。”

“不要了。”

譚振興揉了揉疼得僵硬的顴骨,又說,“還有銅板。”

“不要了。”

譚振興:“……”錢都不要了,父親真夠硬氣啊,虎父無犬子,想到自己的表現,頗為得意,“父親,剛剛我沒給你丟臉吧。”

譚盛禮側目,眼神幽暗,看得譚振興心裏發毛,聲音不由自主弱了很多,“父親……”好吧,他承認,哭相不太好看。

“痛不痛?”譚盛禮突然問。

譚振興老實地點頭,實話實說道,“好在出了口惡氣,若不是咱家,哪有他劉明章的今天,忘恩負義的東西。”沖劉家的地位,鎮上的私塾如何會收他們,是譚辰清從中引薦,把劉明章推薦給譚振學私塾的夫子,所謂強師出高徒,劉明章有今天,他家要占大半的功勞,劉明章倒好,不知恩圖報就算了,竟背信棄義要休妻,“父親,不能白白便宜了劉家人啊。”

“那當如何?”譚盛禮問。

譚振興哪兒知道,總不能送譚佩玉回去吧,鬧到這步田地,可能嗎?不說他們會如何虐待譚佩玉,其他人會瞧不起他們的,兩家撕破臉,休妻已是鐵板錚錚的事實,恬不知恥的折回去不是明擺著給人羞辱嗎?

到底意難平,他問,“父親,就沒其他辦法嗎?”想想怎麽這麽不甘心呢。

“你想怎樣,劉明章是秀才,見到縣令都不用下跪,咱家最出息的也就是個童生,在外說不上話,得罪劉明章只有吃虧的份兒,你不怕?”

譚振興不說話了,怕,怎麽不怕,安樂鎮總共四個秀才,劉明章是最年輕的,潛力不可估量,光是得罪劉明章還好,就怕他夥同其他幾個秀才給他們使絆子就遭殃了,要知道,科舉考試要三名秀才出面做保才能報名,今年他三弟就要下場了,出問題怎麽辦?

想清楚其中利害,譚振興瞬間焉了,“父親,剛剛我是不是太沖動了,要不要回去給他賠禮道歉啊。”話完,看他父親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順著他視線望去,只看衣服被扯爛了,兩片布被風吹得貼著胳膊,露出臟兮兮的裏衣,他啊啊啊啊捂住胸口,“我的衣服怎麽成這樣了,嗚嗚嗚……”

譚盛禮:“……”

他懷疑譚家男兒和女孩性格生反了,怎麽會生出這麽個丟人現眼的玩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