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3頁)

微涼的手掌在黑色的發絲上撫過,似是感慨於這頭發帶來的舒適度,還多摸了好幾下。

穆莎一點也不真誠的道了謝:“我謝謝您啊。”

穆莎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死亡之國裏走了多久。

她指出的方向很明確,但是路途,卻遙遠到令人發憷。

走到一半的時候,穆莎讓伊提斯把自己放下來了。

她實在不想和這個讓她心理陰影濃重的神有過多的接觸。

當然,也有不好意思讓一個傷患抱著她走路的心思。

穆莎忽視了腳底的疼痛,拽著伊提斯的袖子,迅速的跟上了他的步子。

光明神冕下剩余的時間有限,一刻都不能多耽擱。

可就算以再快的步速趕路,穆莎也還是發現,那滾著卷雲銀紋的袖子下的手指,愈發的透明了。

穆莎忍不住問道:“冕下,您真的能走出死亡之國嗎?”

霜雪一般的銀發青年,面色平靜的行走在熔巖遍布的焦黑土層上。

他就像一抔初冬的雪,被人捧到了燒紅的赤鐵上,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地融化蒸發,化成一縷縹緲薄煙,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伊提斯銀白色的睫羽下,那萬物不容的眼眸清冷又漠然。

他說道:“吾以為,你的眼睛還算好用。”

這就是走不出去的意思。

可他說話時,那語氣無比的平靜。

就算明知自己快要消失了,他的情緒也沒有出現任何波瀾。

穆莎發現,他是真的不在乎生與死,這兩者對他來說,沒有絲毫區別。

穆莎問:“有什麽辦法,能讓您堅持到離開死亡之國嗎?”

伊提斯淡淡地說道:“吾是至高法則,是純粹的神力與法則概念凝結而成。”

“死亡之國的法則尚不足以在短時間內抹滅吾,但吾的神力一直在潰散,吾注定會因為神力潰散而消失。”

“能走到這裏,已經超出了預計。”

穆莎捏著他袖子的手又攥緊了很多,她再一次問道:“沒有辦法補充神力嗎?”

伊提斯說道:“補充神力的確能讓吾的存在時間延長。”

“但是,在死亡之國,只有純粹的黑暗與死亡,與吾的屬性相悖,無法補充吾的神力。”

穆莎仍然不死心,她仍然在問:“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嗎?”

伊提斯問:“為什麽要執著於此?就算吾消失,你也一樣能自己走出去。”

“我們的意念相互違背,你很討厭吾,你為何要執著於讓吾的存在延續下去?”

又來了,看透一切。

但穆莎卻沒有之前被看透時,那種冷到脊骨的感覺了。

她比之前更要了解伊提斯這個神了,他看似看透了一切,實際上,他只明白了一半。

伊提斯作為神,他是完全清醒的,透徹的。

但是穆莎作為人類,她一半清醒,一半蒙昧,少了哪一半都不完整。

伊提斯以清醒的視角去看待她,注定最多只能理解到一半。

就像伊提斯說她冷漠又麻木。

但事實上,她也並非真的像是一塊冷硬的石頭。

她有血有肉,再如何自私冷漠,心腸也偶爾會有柔軟的時候。

她把自己的生命看得很重,但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並不是不存在。

如果她放任這個舍身救她的神消失在此。

她將唾棄自己,她將在某種意義上,舍棄人的身份。

做人真的很難。

但是她不能不做人。

穆莎說:“我來不及和您講明白其中的道理。”

穆莎看著自己的掌心,青色的血管脈絡浮現在手掌的邊緣。

她說:“如果一定要一個理由——您救我一命,我也救您一命,這樣很公平。”

她松開了伊提斯的袖子,退開了許多步,一把抓住了旁邊走過來的黑色骷髏。

她白皙的掌心在骷髏的骨刃上擦過,殷紅色血從傷口中落下。

“您說,您的神力無法被補充,是因為死亡之國處處充斥黑暗與死亡。”

穆莎看著自己手心的血液灑落。

穆莎控制著自己的力量,滴落的血液伴隨著逸散開的濃厚神力,鑄造成巨大的,繁復的圖陣。

黑暗的力量在其中滾動,術法逐漸烙印成型。

在這見鬼的死亡之國裏,神術會被各種因素限制,沒有辦法使用。

但是,巫術和亡靈術,不止不會被限制,還會變得格外好用。

“但是,冕下,在這死亡之國裏,還有唯一的生命。”

她的神力倘若被傳遞給伊提斯,說不定不止無法補足他,還會刺傷他。

但是,她還有著厚重的,逆轉生死的圖陣秏不盡的生機。

生機是最原始的,也是最純粹的力量。

在雲中之塔所見的繁復圖陣,被她完美的復刻在這裏。

死亡之國對主人的力量有所感應,彌漫在空氣中的黑暗元素鋪天蓋地的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