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4頁)
似乎是聽出了她在說反話,伊提斯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穆莎硬頂著他的目光,問:“我說錯了嗎?”
穆莎總覺得,伊提斯先生和這天寒地凍的雪國是絕配,都讓人渾身發冷。
伊提斯沒有回答她。
他繼續道:“但是,人類的信仰,只能是單向的。”
“人類也許需要神的恩澤,但是,神永遠不會需要人類的信仰。”
穆莎愣住了。
她是想過這一點的,但她沒想到,這話會由神術師說出口。
畢竟,神術師一向認為,自己和神相互倚靠,相互信賴,相互擁重。
可是,那些神術師,那些信徒,他們都忘記了一件事。
他們的神是創造世界的神,不是由信仰之中誕生的神。
人類存在,神存在,人類不在了,神仍然存在。
他們的信仰,對那位掌握著整個世界,身為至高法則的神而言,什麽都不是。
這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稍稍從神那裏討來了恩賜,就以為神需要他們。
擅自把對方當做自己一生的意義。
可對於對方來說,自己什麽都不是。
伊提斯先生對這個世界的解構過於清晰。
甚至清晰到了,讓人無法接受的地步。
倘若站在這裏的是將神當做生命全部意義的人,想必已經要瘋掉了。
而說出了這種話語的伊提斯先生,他此時的平靜態度,像一片冰結的湖泊。
無論寒風如何吹拂,也無法帶起一絲一毫的漣漪。
伊提斯低下頭,在黑發少女銀灰色的眼眸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說:“為什麽這樣看著吾?吾不過,是說出了事實。你很驚訝?”
穆莎搖了搖頭,她早該明白,伊提斯先生和很多人都不同。
他一向通透,那雙銀色的不容萬物的雙眼,早已看透了這整個世界。
沒有任何事、任何人能騙過他,對這樣的人來說,世界只留下了“本質”二字。
穆莎按下疑惑,她搖了搖頭:
“人信仰神,和神不需要信仰,這是兩回事。”
所以,無論神需不需要信仰。
人的信仰、價值觀和世界觀,都該被尊重。
神術師如果能明白這一點,大概就不會因為伊提斯的話而發瘋了。
伊提斯低頭看著她。
半晌,他說道:“的確如此。”
穆莎想:既然你知道,那你為何還執著於掰正我呢?
下一刻,伊提斯就用一句話完美的解釋了她的疑惑。
“所以,盡管神不需要,信徒也總是希望更多人去信仰神。”
這也是這個世界的信徒,越來越病態的原因。
穆莎:“……”
好吧,原來你掰正我,是為了增加光明神的死忠粉的數量?
真是可歌可敬的神的奴仆。
這時,宮城門上的大烏鴉叫了一聲。
那淒厲的嗓子刺破風雪,就好像有人在慘叫一樣。
穆莎擡起頭,記下它的模樣,還有它腳上的黃金扣上的符文。
這只使魔站在這裏,意味著這座王城,正在某個黑巫師的監視之下。
也許,她這次委托要對付的,就是這只烏鴉的主人。
去通報的守衛已經走出來了。
“兩位,國王陛下已經在會客廳等待了,請隨我來。”
穆莎一走進宮城,就有一種非常不妙的感受。
這個地方極為壓抑,處處都透著讓人頭皮發麻的怪異感。
這裏的天空烏壓壓灰蒙蒙的,晦暗無光,奢華古老的王城,正在被單調無趣的灰白遮蓋。
宮城中的白雪覆蓋之下,是已經枯萎的植被。
就連那即便在極北之地也能堅強站立的常綠喬木,露出的細細枝葉也已經枯黃壞死。
噴泉的池子已經被凍結,中央的石像已經有了缺損。
即便是在雪下,也能看出那個雕像缺了頭顱,裂紋遍布。
這裏一片凋亡和毀壞的痕跡,處處都透露著不祥的氣息。
穆莎走在被積雪覆蓋的路上,愈發感覺到不安。
走著走著,她就發現伊提斯不動了。
發色銀白的青年擡眸,望向被雪覆蓋的破碎雕像。
凜冽的寒風拂起他的發絲,銀白的睫羽之下,空寂的眼眸裏氳著異樣的冰冷。
帶路的守衛也停下來了,他不解的側過身,望向同時駐足的兩名神術師。
伊提斯沉默著,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像是風中的一片雪,清冷、縹緲又安靜。
穆莎覺得,指望他開口,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
她看向穿著銀灰色鎧甲的守衛,問:“先生,那座雕像是?”
“啊,那個……”守衛的話語吞吞吐吐。
能聽出來,他說話時,心裏似乎不太好受。
守衛扭過了頭去。
他那鋼盔下的臉,一定是籠罩著陰霾的。
他說:“……那是光明神的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