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頁)

他在穆莎的長久沉默中找到了答案:“看來是了。”

“但是,你沒有同伴,你怎麽會知道這很過分?”

她有些憋悶的說:“我沒有同伴,不代表我不懂。”

人都是或多或少的擁有共情能力的。

當然,也不排除會有某些在共情方面完全是傻瓜的存在,比如她身邊這位。

穆莎說:“死亡被同伴忘記,這是很殘忍的事情。”

伊提斯問:“你真的認為這是殘忍?”

他的聲音,冰冷如極北的寒雪。

也許,他的心和靈魂,也是同樣徹骨的嚴寒。

穆莎看著他雪中花朵一樣的美麗而高潔的相貌,聽著他冷漠如不融堅冰的無情話語。

她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自己的血管,似乎在一寸寸的,被霜雪冰結。

她問:“難道不殘忍嗎?”

伊提斯的聲音冷淡,卻又非常堅定的“糾正”她:

“穆莎小姐,那些回來的人還活著。”

“你認為忘記很殘忍,但你是否想過,他們的承受能力?”

死亡是一件悲傷且殘忍的事情。

活人與亡者之間,隔著一道不能輕易去跨越的天塹。

死亡,是沒有再見的別離,是永恒的分別。

即便,每個人都要經歷和面對死亡,他們也還是無法承受這樣的別離。

伊提斯陳述著事實:“神術師經常面對死亡。”

“悲傷、恐懼、暴怒、仇恨……這些情緒很容易使一個人的人格崩壞。”

“但作為秩序維持者的他們,不能產生一絲一毫的崩壞。”

穆莎越是聽他講這些事,就越覺得頭皮發麻。

伊提斯先生講起神術師和崩壞時,就好像在形容一個器物容易破損,所以要好好保養。

聖城維哥位於四季溫暖的南域,又有著神力的加護,即便是夜晚,氣溫也是非常適宜的。

但穆莎卻感覺到了冷,絲絲縷縷的冷意順著她的四肢攀上,沒過多久,手腳就已經沁出了一層冷汗。

她想起來赫伯特·塞西爾那洋溢著喜悅和幸福的笑臉。

一時間,她也無法判斷這件事究竟是對是錯了。

但無論是對是錯,她都還是認為,這件事非常讓人難受。

不是悲傷,也不是痛苦,而是心和靈魂被硬生生挖空了一塊。

穆莎問:“伊提斯先生,這是光明神冕下,對秩序維護者的恩賜嗎?”

她問出這個問題時,已經壓下了情緒。

但這句話不管怎麽聽,都帶著不滿和懷疑的意味,更甚至能聽出指責來。

銀發青年側過頭看她。

那雙清冷的銀眸裏,似乎有風吹起滿地的細碎銀霜。

伊提斯說:“看起來,你們眼中的光明神冕下很閑。”

穆莎:“……”

這話……這絕對是在嘲諷神術師和光明信徒吧?

在光明信徒的眼裏,什麽都是神的恩賜。

縱使他們春日下地時流了汗,磨破了手掌和腳底,在秋日也還是要去感謝神賜予他們糧食和蔬果。

他們對神的信仰,有時候讓他們漠視了自身的努力,更甚至淡化了自我的需求。

這僅僅是看上去的樣子而已。

但其實,他們只是將一些事情拋給了神。

人類努力耕田,是因為他們自己需要糧食果腹。

人類中誕生出光明信徒和秩序的維護者,是因為他們自己需要光,且追求著秩序穩定的生活。

穆莎問:“您的意思是,遺忘,是神術師自己的選擇?”

伊提斯說:“當然,圖陣是神術師自己畫下的。”

“把認知幹涉作為禁術封存,水平不夠之前不允許觸碰和學習,也是神術師自己的選擇。”

手腳長在自己身上,腦袋裏的想法也是自己的。

這種自己做出的選擇,怎麽能夠去怪罪光明神呢?

穆莎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但又覺得哪裏都對。

她想了想,最後決定歸咎於,身邊這位光明信徒洗腦水平高超。

她問出了自己的最後一個問題:“那我為什麽還記得呢?”

伊提斯轉過頭來。

清冷的銀眸,對上少女銀灰色的眼眸。

同樣是銀色系,一雙眼睛是冷漠到空無一物,另一雙卻充滿迷茫。

盡管伊提斯臉上什麽表情也沒有,穆莎也還是從那雙眼睛裏,獲取到了“你心裏難道沒有一點數嗎”的信息。

伊提斯說:“也許,你是特殊的。”

“但更有可能的是,你不把神術師當做同伴,你不在乎他們的生死。”

“你的心和信仰不在此處,你的認知和觀念,都是必須被修正的錯誤。”

穆莎:“……”

怎麽說的就好像她有罪一樣?

但已經被這個人的冷言冷語嚇了許多次,穆莎現在的心態相當平靜了。

她淡定的回答道:“好吧,我盡力去改正,我能不能被掰回正途,就全看我偉大的導師伊提斯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