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問罪+懲罰+新鎮長

扶蘇為什麽要穿的那麽正式?因為按照流程(包括陰間的禮節)他被人告了,得免冠謝罪。踏入閻君殿之後,趨步前行,躬身下拜,抽出簪子,摘下皮弁擱在旁邊,再拜:“扶蘇叩見閻君。”

閻君們剛剛聊了半天,說不準他到底怎麽樣,他們活了這些年,見過許多喪盡天良的人從地獄裏滾出來之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見過很多端正和善的人在地府稽留的時間太久,一時昏了頭就做了錯事。人的意念都是在一刹那決定的,亙古以來,又有誰能預先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呢?在下一刻又會做出什麽樣的舉動?

人本來就是這樣,和風一樣沒有定式,善良的變為邪惡,作惡的改過向善,聰明的忽然做了蠢事,蠢人也可以靈光乍現做了正確的事。人就是人,既不能成群結隊的概括,也不能因為過去的行為就篤定他將來的作為。

人的變化遠勝過草木山河,只說滄海桑田,有誰知道一個人從青年人活到老年,期間會發生多少變化,做過多少他自己也想不到的事?

有兩位閻君一臉輕松的發呆,他們是堅決反對在某人生前就盯上、預定好這個系統,只不過沒人聽。不是針對扶蘇,反對的是‘生前被內定’。

白發閻君在扶蘇生前就盯上他,剛剛也是他占蔔的,那些事基本上屬實。他的心情很不好,“我們的都尉、校尉常常被人告狀,判官有算錯的時候,獄尉也有算錯了日子讓受盡苦楚的罪鬼格外逗留幾年的事。聖賢也有過失,這些小錯雖然會被懲罰,但都罰的很輕。這奏本上寫你的罪過,卻很多,每一條都有理有據。”

扶蘇答道:“我無愧於心,有些疏忽大意,但罪不至此。閻君仁慈博愛,請允許我自辯。”

不是那麽有文化的閻君說:“找你來就是讓你解釋的哎呀”

旁邊嗑瓜子的閻君瞪了他一眼:“你閉嘴吧。”

閻君把桌上的紙張拿了起來:“嘖。真牙磣。”

左右看了看,算了不讓別人讀,喝了口水:“第一是‘不臣之心’,你言談間對你父親稱為陛下。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在陰間,只有閻君能被稱為陛下,你們父子意欲何為。”

就這麽直眉瞪眼的奔著閻君的位置去嗎?打算怎麽做到?

言辭和稱呼是非常重要的,半點逾越都是罪。這簡直是不臣之心的鐵證,說始皇以前是陛下可不行。這樣的罪名,在人間盡力開脫得給流放出去,要是仔細追責再加上刻意重判,夠一個夷三族的罪名。實際上最近兩百年間被夷三族的人,有些沒這麽大錯處。

扶蘇微微一顫,心說我居然沒想起來這件事,我說者無心,他們聽者有意,這都是羅織罪名的高手,我竟然把罪狀送到他們手裏。奇怪,近些年來多稱為父親,很少說陛下。人間沒人敢說自己的目標是當皇帝,太子也不敢說,到陰間雖然閻君不只一個,也不能說目標是成為閻君啊。

他不常撒謊,不過逼急了什麽鬼話都能想出來:“是扶蘇言語不當,夜深人靜時,思及父親加冠那年(21歲)我剛剛出生,幼年時承歡膝下,及逐一誅滅六國後,父子之情每況愈下,不復往昔親密,只余君臣禮數。扶蘇並無不臣之心,只是心中敬畏父親。”敬畏我爹,敬畏到叫父親都覺得不夠尊敬,行麽?算我膽小,膽小也不算壞事。

閻君們竊竊私語:“他都冒汗了。”

“我覺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至於這麽怕他麽?我看阿政蠻可愛的,每次見面都氣鼓鼓。”

“這就是你送河豚給他吃的理由嗎?”

“那是對你,我記得有些人對兒子很兇吧。”

“你們記性這麽差?當年是矯詔讓他自殺他就自殺了,都沒敢查證。”

“唉,我要是有個兒子,我絕不會嚇唬他。”

扶蘇緊張的等待著,等待閻君開始讀第二條:“不孝父母。你支持生母改嫁,背棄父親。又不與女人婚配,令你父親絕嗣。在陰間也可以成婚生子,你卻與男子媾……這條無所謂了,我們本來就支持後妃妻妾改嫁。都開心得了。絕不絕後的是你自己家事,人固有一死,沒孫子是阿政的事,我們不管。給我筆,劃掉。”

誠然,這兩件事擱在看重孝道的漢朝,以及更加看重孝道的魏晉時,能直接把人錘死。在這個年代,士人和女子可以因為守孝虔誠到瘦骨嶙峋而聲名遠揚,好幾位皇後都是先有了父母親死後守孝悲傷過度的賢名才入宮的,就連孔融那樣狂傲的士人,也曾為了父喪哀毀過禮。

但是陰間不是很在乎這個~嘿嘿!

雖然書上也簡略的寫了一下忠臣孝子共愛之,但也就是那麽回事。

地府特殊的政治環境造就了現在的政策,他們不需要鬼魂們婚配然後安定的多生孩子增強國力。也不需要用孝道來穩定家庭,讓老有所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