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第2/3頁)
李衾清楚,自己不過是在找那千萬分之一的飄渺虛幻可能罷了。
就如同金魚先前跟林泉說的,像是李衾這麽理智的人本不該為了小廝一句話,就大肆的興師動眾,遍城搜尋,甚至還懷疑到鎮遠侯的身上。
就算東淑真的活著,那也不可能在鎮遠侯身邊,連假設都無比的荒謬,難為他居然還真的動了心。
因為他絕望到就算是千萬分的機會都不肯放過,就算明知道不可能,卻還要去試一試。
現在終於死心了,終於可以死心。
從在張府花園看到東淑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墜入了無底深淵一樣,事隔經年,他又體會到那種聽說了東淑噩耗的絕望感覺。
那滋味兒可真不好受。
他甚至連在張府繼續應酬的能力都沒了,勉強維持著一點體面,倉倉促促的離開了張府。
但那滿腹的悲慟絕望卻無法輕易散去,所以才到酒樓上,竟是喝了個酩酊大醉。
喝到了一半兒,天也下了雨。
他看著外頭的大雨,覺著這是老天也在陪著他肆意一哭!
出了酒樓後,李衾不肯上轎,金魚給他撐起傘,又給他推開了。
雨越下越大,街上沒什麽人,他壓抑了太久的心情如今不想壓抑了,從聽說在歲寒庵看到過東淑後心中升起的那一絲希望又在今日徹底破滅,他很想放誕一回。
卻料不到,那想見的人,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了。
這不想見的呢,偏又出現在眼前,像是在考驗他的定力,或者故意在折磨他似的。
“主子,主子!”急促腳步聲響起。
踏過滿地的流水,是金魚提著一把傘跑來。
先前給他趕走,金魚等不敢造次,只遠遠地隔著一段距離跟著,直到看見東淑的馬車停下給了李衾一把傘,這才大膽地又追了過來。
李衾將目光從那油紙傘的兩只肥嘟嘟的蜜蜂上挪開。
有點兒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跟她照面過了的緣故,心裏那股仿佛毀天滅地的悲憤之氣似乎消弭了,難道“假的”也會給人心理慰藉?
回頭看著面色忐忑的金魚,李衾轉身走到轎子旁邊。
轎夫們忙將轎子放低,李衾把那把傘緩緩收起來,那副紫藤花開蜜蜂追舞的場景卻印在了心裏。
他貓腰進了轎子,淡淡道:“回府。”
金魚跟眾侍從們總算松了口氣。
回到府內,林泉迎著,先道:“之前景王殿下派人來,詢問主子回府了沒有。”
“有什麽事?”
“來人說沒什麽要緊的,只是景王殿下想見主子了而已,又送了幾樣時下新鮮的果品,都是主子愛吃的。”林泉笑著說。
李衾便沒做聲。
裏頭洗澡的水和滾燙的姜湯都已經準備好了,金魚還沒回府就早派了人回來急告讓準備,畢竟李衾淋了雨,若不洗個熱水澡,喝點兒姜水驅寒,怕會著涼。
濕淋淋的衣裳扔在旁邊,李衾靠在浴桶邊上,長長地籲了口氣。
金魚瞅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替他把長發散開。
又問:“主子,您覺著怎麽樣?”
李衾閉著雙眸,並不言語。
金魚忍不住,終於道:“主子,不管怎麽樣,好歹要保重身子。”
聽到他這句,李衾突然想起那輛馬車離開前,那縹緲如煙的幾個字:“請保重。”
他不由笑了。
倒也是個有趣的人。
然而,假的就是假的,不是就是不是。
天底下畢竟只有一個蕭東淑。
其他的人縱然再有趣,也跟自己無關。
經過今日這場,他終於真的死心了。
“你出去吧。”李衾輕聲道。
金魚愣了愣,只得把他的頭發放開,悄聲道:“主子,我就在外頭,有什麽吩咐您叫我。”
房門重又關上之後,李衾突然俯身向前,埋首在水中。
溫熱的水淹沒了他的口鼻,眼睛,耳朵。
起初還無妨,逐漸地便有窒息的感覺。
李衾卻並沒有想要浮出水面的意思。
在異常的寂靜中,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在逐漸加速。
東淑其實不是“急病而亡”的。
當時他回京後,緩了兩天,李綬才告訴他蕭東淑的死因。
原來,東淑是在船上喝醉了,不慎落入了荷花池子。
偏偏當時身邊兒沒有人跟著,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李衾浸沒在水中一動不動。
他的心嗵嗵急跳。
李衾想不到東淑臨去時候是何感受……但若是照李綬的說法,她應該沒有受什麽苦。
連蕭憲也說她面容安詳,不像是永遠的離開,反而像是在睡夢之中,長睡不醒了似的。
可李衾又清楚這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
他很懷疑東淑怎麽可能醉酒落水。
而東淑身邊貼身侍女彩勝的離奇失蹤,更是加重了這點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