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分流水(19)(第2/3頁)

“大將軍不必憂心,事情最關鍵的點在於,”桓行懋的丈人王肅也在,胡子一撚,很有信心點道,“昔年,關雲長可謂一等一名將,威震九州,但荊州失守,士卒們的家屬皆困敵營,軍心渙散,久而久之,必敗無疑。今我朝行質軍制,淮南將士的家屬都在洛陽。這回毌純起事,有多少是被脅迫暫且假意跟隨的?除非他毌純能一舉攻破洛陽,否則,他拖不起。”

眾人紛紛附和,這一點,確實點的到位。

傅嘏等人對著沙盤已經沉思良久了,他率先回話道:“毌純率大軍往淮河去了,留守壽春的,恐怕都是些老弱病殘,不足為懼。諸葛誕既已表明態度,大將軍可命其自豫州出發,大軍往東,經安津風渡口,這個渡口在安豐境內,太守正是合肥之戰立下大功的張特,諸葛誕可直奔壽春,先將毌純大本營占了。其次,”他手底輕輕一劃拉,“青徐的軍隊再南下,攻譙郡一帶,勢必切斷毌純退守壽春之路,兩面夾擊,正如王師傅所言,毌純跟大將軍耗不起的。”

淮南方面,毌純大軍到底要停在哪兒還不確定,但前後包抄總是不會錯的。桓行簡聽幕僚們各自獻計獻策,末了,等計劃初定,只留幾心腹之人,叔父似乎看出他的顧慮,主動請纓。

王肅想了想,看桓行簡不置可否,贊同道:“我看太尉統帥三軍前去平叛就夠了。”

衛會才不管他是桓行懋的丈人,轉頭對桓行簡道:“不妥,先鋒可遣征東將軍胡遵,但主力卻非大將軍不可。”

“怎麽說?”桓行簡揉著眉眼,也不知是心裏酸澀,還是眼睛酸澀,人郁郁的。

衛會看了眼桓旻:“並非太尉不能擔此任,而是,淮南兵勁,毌純既離開了壽春,明顯是有救天子的意圖。否則,他若只是想割據一方堅守不出便是,壽春向來易守難攻。他這次聲勢浩大,天下人都看得明白,一旦有變,到時大將軍不在前線,人心不穩,將士們若是臨時倒戈,反攻洛陽,大將軍大勢去矣!”

最後一句,尤為刺心,桓行簡精神猛地一震,擡眸望向衛會。衛會也不避,那目光精亮,一點含糊的意思都沒有,言辭擲地有聲。

他最會算人心,兩人對視的霎時間,衛會知道,大將軍被說動了。人心既然不是鐵板釘釘一塊,說散就散了,萬一有突**況,一場嘩變,事情的整個風向可就變了。

大將軍這種人,怎麽會容許有這樣的閃失?衛會心跟明鏡似的,他相信,大將軍更是。

只是,難不成大將軍事先還真沒打算親征?衛會又有些不解了。

良久,桓行簡下意識摸了摸受過傷的胸口,他有些不適,最終沉沉道:“我自會親征。”

在座的暗自舒口氣,很快,聽桓行簡把茶甌敲了兩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

“這個罪表,想必你們有的已經看過了。也當知道,姜修不是別人,正是內子的父親。他此舉,令我很是為難,這件事我得先瞞著內子,有沒有什麽兩全的好法子?”

牽扯到他後宅事,一來,不方便插嘴;二來,也實在沒什麽好法子。大家先是面露難色,卻還是提了意見,無非是遊說姜修。但此人性情,世人還是聽聞過一二的。誰去啃這個硬骨頭,十分棘手。

“大將軍,”衛會直截了當道,“沒有什麽好法子,為今之計,只有大將軍親自給他去書奉勸而已。但屬下不看好,姜修不輕易插手政事,他既然插手了,便鐵定是抱著破釜沉舟決心來的。大將軍去書,恐怕也無濟於事,不過聊勝於無罷了。”

這件事,可謂奇中之奇。視死如歸很難,更難的是,女兒都已為大將軍誕下子嗣了姜修居然還要執意如此,這不是找死嗎?衛會心裏哂笑,人活一世,當真是各有各的活法。

他實在搞不懂這些整天滿腦子大義的人到底是什麽在支撐著他們,人間不美好嗎?

衛會想,自己永遠不會理解他們,也正如他們不會理解自己。

話太直白,直白到人聽了心情更差,等人散盡了,桓行簡獨自一人在值房裏靜坐許久。

夕陽的余輝如美玉琳瑯,灑遍公府,石苞悄悄進來提醒他:“郎君,該到用飯的時辰了。”

桓行簡似乎沒聽到,還在對著輿圖出神。

石苞只好再重復一遍,聲音高了幾分:“郎君,你還去不去後院用飯?”

他搖了搖頭:“你去告訴柔兒,讓她今天不用等我了。”說著拿起墨錠,是個要研墨的架勢,石苞要上前幫忙,被他阻止,“我自己來,你去吧,記住,這件事千萬不能讓她知道。”

石苞默默頷首,卻還不走,又提醒道:“老夫人想跟郎君商量滿月酒的事,郎君別忘了。”

是啊,大奴的滿月酒,桓行簡的眼睛開始隱隱作痛,他一皺眉:“好,我不會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