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君子仇(3)(第3/3頁)

留客接過婢子送的披風,給他披上,退到旁邊答道:“當時,奴婢病得難受,一心只想回洛陽,柔姑娘除了細心照料我,沒多提其他。”

可嘉柔確是好姑娘,留客唏噓,送她回洛陽當日,嘉柔拉著她的手,說對不住自己,是她不好。她哪裏對不住自己呢?留客到現在也沒想明白。

無論如何,她總算得以回熟悉的京都,這才是她的根。留客的目光不由落在夏侯至總顯得寂寥的側影身上,久久凝視,他沒再問什麽,她便也不再說話,時間一長,整座太常府都如主人那般寂寥而沉靜了。

戰事既了,大將軍兄弟二人又各自升遷,尤其桓行簡,加九錫,太極殿上來來回回推辭數次,反倒謙虛起來,天子無法,只得封邑一萬戶,食洛陽五縣稅。

至於淮南毌純,太極殿上朝臣提議要給其開府治事之權,封其為征東大將軍,以彰功勛。桓行簡一口攔下,不痛不癢的,只給了毌純一些金銀賞物,至於打先鋒的揚州刺史李蹇,因他虛報戰功,上表不僅被桓行簡駁回,且任何賞賜皆無,如此,大將軍對淮南的打壓之意,昭然若揭。

消息傳回去,李蹇一肚子牢騷,氣得直跳腳。壽春城裏,毌純看著院子裏一箱子金銀絲綢等物,心中郁郁,卻也只能接旨謝恩。

給副將張敢的賞賜,只比自己少了兩匹綢子,不過,這似乎也算不得什麽了。

毌夫人看夫君悶悶不樂的模樣,再看賞物,也覺太過寒酸了,一肚子疑惑:“將軍,這是怎麽了,大將軍在壽春時,我看跟將軍說話倒客客氣氣的,沒什麽架子。我還當,”她愁眉不展的,“我還當有著柔兒這層,將軍又立了功,怎麽著,這回都該好好獎賞的。”

不是說,大將軍最是賞罰分明的嗎?毌夫人一陣腹誹。

毌純擰著眉頭,揮手讓人把東西合計合計都分給部下了,自己沒留,對夫人道:“你婦道人家,自然不懂,怎麽能指望柔兒呢?除非,柔兒是我親閨女。”

不過,張敢當時殺得格外英勇,女兒且被帶回洛陽,倒也意義不大。毌純嘆氣,搖搖頭:“罷了罷了,就這樣吧,不管有沒有賞賜,我是替大魏守疆,報先帝知遇之恩罷了!”

封賞下來,毌純開府的希望落空,不僅是他,京都洛陽自然也有人替他不平。中書令每每在下朝後,照例留大殿聽皇帝時不時把淮南事拉出來抱怨,只能好言勸慰。

“這幾日,洛陽開始征兵,身強力壯的給他大將軍府挑完了,才給禁軍挑,太欺負人了!”皇帝的牢騷越來越多,旁邊,小黃門給斟盞清茶,遞到手邊,皇帝正在氣頭,揚袖就給潑了出去。

茶甌滾出老遠,小黃門嚇得戰戰兢兢忙去收拾。

“滾!”皇帝不耐煩踢了小黃門一腳,話音剛落,小黃門便連滾帶爬地退出了東堂。

外面秋風涼爽,這個時辰,離宮門落鎖還有段時間。

桓府裏,桓行簡過來探望母親時,弟媳阿嬛和張莫愁也在,一見他進來,紛紛起身見禮。阿嬛何等有眼色,笑著對張氏道:“母親,那我先回去了。”

她這一走,張莫愁也只能要退下,桓行簡卻道:“你等等,我有事跟你說。”

張莫愁便把腦袋點了一點,安靜呆著了。

窗下,養了兩盆花,桓夫人正拿了把剪刀悠閑剪裁,開口道:“子元,我知道你忙,但家總要回的。”其間暗示不言而喻,桓行簡沒反駁,只是笑著道“好”。

他一邊看母親剪花,一面很隨意地問張莫愁:“上回,走得匆忙,也沒問你來洛陽這些時日可住得慣?”

沒想到他這般關懷,張莫愁臉上多了抹胭脂色,唇角含笑道:“開始不太習慣,但住久了,這是自己的家也就習慣了。”

桓夫人聽了,一笑道:“莫愁是個實誠的孩子。”眼光一動,像剛回過味兒來,“子元,你上次走得匆忙,沒在家過夜?”

不等他回答,張莫愁已經把話接了去,笑道:“不是,只是大將軍走的時候,妾都不知道,睡得太沉,等人醒來看枕邊空空才知道大將軍早去忙事了。”

她略有羞赧地贊了句:“以前,聽父親說,大將軍夙興夜寐為國事操勞,妾這才算見識了。”

這個圓場,打得及時,桓行簡擡眸看了她一眼,張莫愁一副跟他心有靈犀的表情卻又不願他承情似的,只柔情蜜意一笑,很是淡然。

她的確是個很懂事又聰明的女人。

他遂也笑笑,語調溫和:“你父親近日跟你可有書函往來,想家嗎?”

張莫愁一聽他這話,腦子轉了轉,笑著答道:“想歸想,可這裏才是妾的家。父親昨日確實來了封書函,說大將軍因合肥戰事厚賞了他,家裏人自都是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