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競折腰(35)(第2/3頁)

一語中的,桓行簡確實是又多考量了層,才走這一趟。冷不防被個女人點破,他波瀾不驚彎起唇角:

“你既然看透了,那麽,明日這個機會還要不要呢?”

“要!”阿梅嘎沒有猶豫,“因為現在我已經別無選擇,既然胡車兒想奪走我父親的王位,我不得不為他而戰。但是,我想告訴你的是,雍涼的土地,從來就不只是你們漢人的,我的族人早在此定居。”她倨傲冷笑,滿是挑釁。

桓行簡懶得跟她理論這些,一笑而已。出了大帳,喊來石苞,低聲交待幾句,石苞一溜煙跑去了陳泰的軍帳。

人往回走,遠遠的,瞧見個人影似乎跪在帳前。近了,看清楚是衛會,以額觸地,恭敬極了。旁邊,站著個表情古怪的嘉柔。

衛會的衣襟上其實簪著一朵小小的金黃野菊,金戈鐵馬,羌管悠悠,雖然離京洛甚遠,可一向金貴的世家子不忘風雅這档子事。他知道桓行簡來了,耳聰目明,大將軍的腳步聲都與別人不同。

不知是跪了多久,桓行簡眯眼一瞧,哼笑了聲,信步走過來對著衛會就給了一腳,力道不輕,衛會咬牙承受,說道:“請大將軍降罪,屬下該死。”

桓行簡眉頭一挑:“哦?你哪裏該死?”

大將軍是寵愛他的,衛會清楚,也許,大將軍也喜歡明媚青蔥的少年人。或許是因為,大將軍的少年時代被生生截作了兩半,人總是分外懷念青春的。

“屬下不該善做主張,”衛會咽咽唾沫,“大將軍的手令,是會仿寫的。”

他不敢不認,畢竟,指望姜令婉這個撒謊功力十分薄弱的人,是不可靠的。這當然是上位者的忌諱,可作死罪,衛會正因為太清楚了,所以冷汗不斷。

然而,他同樣清楚大將軍不會舍得殺他,但觸到底線的事,總不太好化解。

“出汗了嗎?”桓行簡又給他一腳,直踹胸口,衛會頓悟,從地上爬起來答道,“出了。”

“不是戰戰栗栗,汗不敢出嗎?怎麽,你這又汗如雨下了,如何解釋?”桓行簡提及他的早慧逸聞,眼睛裏,有笑意,可寒氣淩淩。

衛會仍匍匐他眼前:“回大將軍,屬下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文皇帝前會尚一絲巧思,可面對大將軍,會不敢賣弄。”

桓行簡哂笑:“你賣弄得還不夠?”說著,瞥了眼嘉柔,少男少女,綠鬢紅顏,是他最喜愛的一對少年人,合起來演這麽出驚險好戲。

他負起手,馬鞭一叩一叩地顛在掌心,語氣清淡:“衛會,”桓行簡總是很愛才地稱呼他的字,自含親昵,衛會脊背上便不由得一顫,豎著耳朵,仔細聆聽,唯恐錯過了大將軍的一個字。

“李闖跟你年歲差不多,他很莽,是個癡兒,犯了幾回錯。剛不久,他又犯了一回,我本要砍了他的手,但將功折過,打了他五十軍棍。至於你,和他不一樣,你如果下次再犯,我一定會殺了你,記住了嗎?”

一席話,不鹹不淡的,他連嚴厲的口氣都沒有,衛會聽得一陣心悸,很明顯,這次自己真的膽大包天僭越了。逆鱗不可碰,大將軍的印綬、大將軍的手令……大將軍的底線就在那,衛會仿佛連呼吸都已凝滯,頭不敢擡,“是,會記住了。”

旁邊,嘉柔臉色蒼白,她攥緊了衣角,聽桓行簡低斥了聲“滾”衛會便利索爬起依舊耷拉著腦袋,垂首退下。

“慢著。”桓行簡突然叫住他,衛會擡首,對上他那雙洞若觀火深諳人心的眼,又一陣心慌,“以後,不準你做借刀殺人的事,尤其是我的人,我給你的信任和倚重是有底線的。”

像打機鋒,可衛會明白,果真什麽都瞞不過桓行簡,他額頭上的汗,悄無聲息滴落,應道:“是,會謹記,再不敢了。”

目光收回,桓行簡已經笑吟吟看向她:“你都聽到了?”

嘉柔心緒微亂,她當然知道桓行簡很縱著衛會,他喜愛這個輕佻又實在是聰慧的少年人,可他說要殺他,她信,一點都不懷疑。

“我也不敢了,大將軍。”嘉柔莫名有些後怕,雖然不悔,一張小臉上寫滿了惶惶不安。

顯然,她沒明白桓行簡和衛會的那番對話,桓行簡看看她,搖了搖頭,面上重現溫柔把嘉柔手一牽:“傻姑娘,以後做事不要這麽沖動,我知道你是為我,我也領情。但我的私人物件,尤其關涉軍政的,你要是再碰,我真的只能不客氣了。”

嘉柔面上難堪,像做錯事的孩子,聲音嗡嗡的:“是,我記住大將軍的話了。”

看她惘惘的,桓行簡忽手在肋下一抄,攔腰抱起她,低笑道:“別不高興,你這回也是有功有過,我不過說你兩句,讓你日後行事有個準頭。”

嘉柔低眉不語。

他便顛了她一下:“我說你兩句還真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