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高平陵(1)(第3/4頁)

守將蹭的拔劍相指,振臂一呼:“太傅謀逆!”他這麽高喊,四下兵丁聞風而來,桓行簡身著甲胄,幾步飛跨上階一躍迎上沖來的守將,猿臂一掄,自遼東沙場上洗練出來的那股烈意撲面而去,一劍破喉而過,守將始料不及,血花噴湧,劍跌得丁零作響,頹然倒地。

桓行簡一腳踢開屍身,斬落頭顱,淌過血泊,劍上殷紅漫漫掃將一圈,淋漓鮮血,把守將依舊瞪大了眼的腦袋朝人群一扔:“今日太傅正為清君側而來,爾等誰要阻攔?誰敢阻攔?”

手持兵刃的眾人不由朝後退了幾步,桓行簡冷哼,高聳的眉棱下目光猶似凝冰淬火,極冷又至沉:“掌鑰者何在?開門!”

抖抖索索從角落裏溜出團黑影,正是掌管鑰匙的小吏,身矮體寬,肥臀一撅把武庫門一開,桓行簡當即命人取出武器,分發眾人。一時間,器械碰撞之聲不絕於耳,頃刻後,又肅然無聲只把目光投在桓睦身上。

“桓旻,桓行簡,你二人領兵攻打司馬門,關上城門,洛陽朝臣一律不得出城。”桓睦眼光一調,“桓行懋,你率人馬同郭建一道去請太後詔書。”

命令一下,桓行簡輕拍□□似有躁意的駿馬,一調馬頭,雪光閃爍間又開始落雨,雨水洗去他臉上鮮血,蜿蜒而下,直策馬奔到司馬門前,天色晦暗,城門如獸,正默默對視著腳下眾人。

只有開了司馬門,桓行懋才能入宮去請太後詔命。桓行簡勒馬在城門前空曠立定,目光如刀,冷冽揚波放遠:“石苞!”

“在!”

“讓公車令放行!”

石苞十分警醒,在城門前直接喊話,果真,公車令自角樓探出個腦袋來,一見眼前陣勢,也是跟著一凜。見桓行簡桓旻兩人為首,那後面,竟是白茫茫一片也看不清頭臉的一幹人,不辨身份。

司馬門殿省宮闕,五重門,屯有重兵,屬中領軍麾下武衛營負責宮禁保衛巡邏。此時,大將軍中領軍皆在城外,禁軍中除卻有宿衛任務的兵丁,余者,手中並無武器。公車令千鈞一發之際,腦子裏已經千回百轉,匆忙下來,剛把城門一開,桓旻隨即沖太仆司徒兩人道:“君當為周勃,太傅深以為然,請依令行事。”

人馬一分,桓行簡一騎當先身後死士如潮水般湧進,禁軍手無兵器,且在混沌之中,不明就裏被迫反抗,一時間,雪龍般的長矛騰挪四起,

錚錚作響,嵌入骨架的聲音淹沒在哀嚎之中。

桓行簡手中寶劍揮得幹凈利落,每一擊,都極狠極重,直殺的劍身裹血愈發粘稠得發了鈍,他隨手撈過一人,在其身上蹭了兩蹭,踩過屍身,手中光華一閃,再次入陣。

殺伐聲把整座宮闕震得亂搖一般,雨不停,霧毛毛地把眼睫濕潤,眉目如畫,江山也如畫。桓行簡在漸漸沉寂下來的禦道上行走,寶劍收鞘,把郭建喊來,睫毛上血珠微顫:

“你們一道去請太後懿旨。”

郭建早殺的渾身直抖,他並不願意揮刀屠戮昔日同僚,年輕人心頭悲涼而冷漠,低眉領命,跟桓行懋略作整頓帶領人馬朝永寧宮去了。

五道重門,一地疊屍,橫七豎八地鋪蓋在一線線洇紅之上。寒食春淒,殺氣尤壯,司徒太仆兩人隨後按事先計劃分別假節行事,領大將軍中領軍兩營。此時,中外隔絕,外軍無從得知內情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坐觀成敗,桓行簡虎口微酸,朝太極殿方向望了一望,轉身對叔父道:

“天子在劉融手中,是為大患。”

他父子仰仗不過手中微乎其微的禁軍和死士,其余人,不過以增威重。桓旻目光掃過他手上汙血,搖搖頭,說道:

“我知道你在擔憂,子元,太傅既敢如此行事,一在你,一在你的父親對人心向來脈號得準,你還年輕,有的去學。”

桓行簡無聲頷首,轉頭吩咐石苞,命宮人過來清掃地面。身後,一匹駿馬載著桓睦貼身侍從飛馳而至,下馬回道:

“太傅已得郎君消息,此刻同太尉兩人正商議出城,勒兵洛水浮橋,以待劉融。還有一事,方才,大司農高元則趁亂騙過守城出城逃了!”

有那麽一瞬,霜雪侵身,桓行簡當即明白高元則定是攜大司農印逃去了高平陵。糧印在手,洛陽周邊盡是屯兵,劉融又可打天子旗號……桓行簡面色不佳,望了望叔父:

“智囊出逃,高元則這個人是極聰明的,太傅本欲事成請他來行中領軍事。”

“不,”桓旻目光一凝,“大將軍動輒前呼後擁兄弟出城,高元則不是沒有相勸過,若是肯聽忠言,也不至於今日局面。”

桓行簡眸光輕轉似在沉思,忽的,余光銳利一閃,腳尖挑起地上一柄□□,一把攥住,脫手朝沒死透意欲偷襲的衛兵身上紮去,將其戳透,方定在這人臉上,晃了一晃,徒留紅纓在春雨中淋得頹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