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癡纏(第3/4頁)
又想到昨天問起黎佳音懷兮和程宴北為什麽分手。
黎佳音那會兒打了個比方,解釋說:
他的未來沒有她。
——程宴北的未來,沒有懷兮。
“因為我不成熟吧,”懷兮淡淡一笑,看了看醒醒,說,“然後,覺得被欺瞞。”
“欺瞞?”醒醒更不懂了,“因為沒告訴你我奶奶病了的事嗎?”
懷兮低了低頭,嘆氣。
不知如何解釋。
小時候,她父母離婚,爸爸帶走了哥哥,全家人因為“怕她受傷害”,獨獨瞞著她一個人。
瞞到了最後,等她某天發現爸爸和哥哥再也不回家了,也根本不是其他人所說的那樣去外地看望爺爺奶奶,而是永遠地離開了他們的家,一家四口再也不能愉快地生活在一起。她才知道,原來父母離婚了。
原來她也成了班上同學們會同情的那種“沒有了爸爸”或者“沒有了媽媽”或者“父母不愛對方了”的小朋友。
所以她討厭被欺瞞。
當年他們大學在一座城市的兩端,聚少離多,生活圈子失去交集,互相的朋友圈也都互不認識。
見不到面,從他大一開始瞞著她去大學城打工起,一種無聲的,沒有征兆的隔閡,就在他和她之間暗自醞釀,產生了
見了面,時間也短促,顧不上傾訴生活的不快,只能爭分奪秒地宣泄愛意。
他有瞞著她的,那些出於自尊心,出於愛她,出於要生存,不得不去做的事。
但其實她的大學生活,也並非多姿多彩一帆風順。
她也瞞了他不少的事。
譬如她本就是個容易得罪人的暴烈沖動的性子,在學生會、社團沒少吃虧生出事端,受過委屈。
譬如到後面她陪同學去模特公司面試,她意外被看中,有個長相猥瑣的鹹豬手HR差點兒性騷擾了她,她也沒對他說過。
譬如有很多男孩子追她,在宿舍樓下擺蠟燭跟她告白,在很多人面前不給她台階下,導致她被人指指點點,她也沒說過。
或許他們都知道,即便互相傾訴,我們說到底,也無法慰藉對方的生活。
我們無法立刻、馬上、即時地擁抱。
一切都沒有意義。
倒不如我們纏纏.綿綿到天涯,我們愛便愛,轟轟烈烈地愛,不要對誰施加負擔,也不要將生活的負能量帶給對方。
得過且過。
於是他們都三緘其口,一忍再忍。
以至於後來。
她因為他之前說了一句,他想把奶奶和妹妹接到港城生活,畢業他們就同居,領證,結婚,從而拒絕了工作地點在上海的模特公司的簽約,還跟媽媽鬧了一場,她為了他放棄自己的未來,決定留在港城和他長長久久地安定下來的時候,才知道,原來他早就做好打算放棄了她和他的未來,要去國外開賽車打比賽了。
歸期未定。義無反顧。
看不到未來。
以至於那個時候,他身邊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卻還在瞞著她。
她是最後一個知道他要走的人。
她幾乎是全世界最後一個。
她曾以為,她是他未來的中心,可他卻那麽輕易,那麽輕易地,就放棄了她。
那時一賭氣說了分手,她就後悔了。
可又不後悔。
後悔的是,她覺得他要走,也沒什麽不好。人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他大學開始就對賽車著迷,她知道。與她聚少離多的日子裏,多數情況下都在從事相關活動。他有天分,他要夢想,她不該幹預。
他因為夢想,暫時地放棄她和他安定的未來,無所謂,她也可以等他的。
可是。
她又憑什麽等他呢?
她的人生,憑什麽圍繞著他轉?
她也為他放棄了自己喜歡的事,不是嗎?
可他放棄的是她。
他也仿佛,根本沒把她所謂的,對他們未來的設想放在心上,只是一股腦地去做他自己的事。
即便後來她猜,他可能是像父母當初離婚瞞著她一樣,所謂的“不想傷害她”而不知該怎麽開口告訴她。
但她還是最後一個知道他要走的人,不是嗎?
還是她從別人口中聽說的。
他與她之間,居然已經可悲到了,事無巨細需要從別人口中打探到的地步了。
真可悲。
醒醒見懷兮三緘其口,一副仿佛心事無處訴說的模樣,便也不多問了。
剛她故意說了程宴北不少的事,想引懷兮說說他們當年分手的情況,懷兮卻一直沒主動說起。
反倒是懷兮問了她奶奶最近身體怎麽樣,她明後天就回港城,待幾天再回南城,有空去看看奶奶。
成年人都雞賊得不得了。
情緒不外露,喜怒不於形色,不輕易讓旁人揭傷疤。
大家都有苦衷。
醒醒半天都等內急了也沒等到懷兮說出個所以然,於是就讓懷兮等在這裏,她去找個公共衛生間,等會兒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