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癡纏(第4/5頁)

蔣燃剛準備發動車子,又回頭。

眉眼掩在暗處,眼底情緒,看不清。

“就是在外灘十八號那天晚上,你喝醉了,”立夏撐著傘看他,鵝黃色雪紡裙子將腰身曲線掐出裊裊輪廓,長發垂肩,低胸領口一灣雪白,“還記得嗎?”

蔣燃沒說話。

只是沉默。

立夏心裏有了答案,彎了彎唇,笑笑。

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

黎佳音家在一個半封閉的小區,依傍一個大型商圈,毗鄰兩座高架,周遭是燈紅酒綠,光河流淌。

雨夜,世界仿佛被沖刷蕩滌成了另一種樣子。

處處清透無瑕,處處卻又朦朧虛幻。

程宴北照導航載懷兮進了小區。

外面雨還在下,懷兮身上罩著他的外套,黎佳音的外套,一層上一層下地,靠在副駕駛,睡得很熟。

這應該是個有些年頭的小區,光照並不好。

車燈滑開一道通明平直的光路,在黑夜中潛行。像是漫無目的,又像是有始有終。

懷兮還睡著,程宴北不知目的地在何處,便在路邊停了下來。

雨聲嘈雜。他心頭有些煩躁。

懷兮此時卻睜開了眼。

她本就睡得不深,平穩行駛一路的車停下,立刻有了知覺。

不知是否是感染了雨夜的蕭索還有生病的緣故,她渾身發冷,兩層外套都過濾不走周身的寒,哆哆嗦嗦地看了一旁的男人一眼。

他一手搭在方向盤,也同一時間回眸看她。

不知是否是光線昏暗,他眼底神色明晦不定。看不清楚。

只能看到他弧度鋒銳淡漠的單眼皮輪廓。

她一開始身上只有黎佳音的一件外套。

外面下這麽大的雨,他裏面只穿一件黑色半截袖,從醫院出來,她說什麽都不穿他的,讓他穿在自己身上。

她在他車上睡著,蓋著黎佳音借給她的外套。

睡到了半路,好像是停在路口,他又把他的外套罩在了她身上。還像掖被角一樣,給她壓了壓。

帶著絲絲雨夜寒意的指背掠過她面頰。

絲絲冰涼。

從那之後,她就這麽一路半夢半醒地裝睡。

再也再也,睡不著了。

懷兮打開手機看一下黎佳音發來的地址,然後借著周圍路燈微弱的光線,記起她家的樓棟好像就在附近。

她下午從酒店收拾行李過來過一趟。

“到了?”

沉悶的車廂,他的嗓音也有些許沉悶。

“嗯,22棟。”懷兮說著,有些疲倦地闔了闔眼。

他們在20棟附近。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七層公寓樓,依次亮著燈。

一路過來,雨小了不少。

懷兮等車一停下,靜了靜,拎起包,匆匆說了句“謝謝”就準備下車。

左手手腕兒卻被一只略帶涼意的手緊緊地抓住了。

懷兮頓了頓,在原地僵著。半天才回了下頭。

他目光深深地攫住她。

她心都顫了顫。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他便拉著她手腕兒過去,伸出兩條手臂,將她緊緊地擁在了懷中。

呼吸沉沉地拂過她額頂。

沉沉的。

沉重得像他那件夾克外套,將她從夢中打醒,又如一個浪頭,將她打回了夢中。

不記得上次被他抱得這樣緊是什麽時候。

不記得了。

好像是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沒有掙紮。

她的臉埋在他肩窩,打了退燒針,已不若下午那會兒那麽滾燙了。他深深呼吸一番,稍擡了擡頭,下巴抵住她額頂的頭發。

輕輕地磨蹭。

“你這樣,不怕蔣燃看到嗎。”

良久,懷兮輕聲地問他。

“不怕。”

“為什麽?”

“我已經失去你了,我還怕什麽。”

他說。

懷兮下意識地抓了下他的衣服。不知抓到了哪一處。好像是他衣服下擺,又好像,要更深入,更下方一些。

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下頜就被他的一只手捏住。

兩指輕輕一扣,就將她一張嬌嫵的臉捧入了手掌心。

程宴北半垂著眼,低低地打量她。

像是想從她的眼中看清什麽。

可或許是光線暗沉,他看不清。

或者說,看不懂。

或者說,即使不看,他也懂,那是什麽。

他沒有打開頂燈。

不願打開。

不願看清。

不願。

懷兮被他這樣盯了許久,心裏難免打起了鼓。她微微一垂眸,想從這一處,仿佛要拽著她下墜,吸引她深陷的幽潭之中掙紮出來。

可卻不能。

她要避開視線,一縷低沉灼熱的氣息便拂過了她的鼻尖兒。

他改為箍住她的後腦勺,五指穿過她柔軟的發。

就要吻上來。

她閉了閉眼,及時地說。

“我感冒了——”

他便停下。

她心怦怦跳這,卻不敢睜眼——猶如那年在眾目睽睽之下第一次吻他,她閉著眼,不敢睜開。不敢去看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