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2頁)

電話那頭傳來嘈雜聲,似乎電話被另一個人接起,那頭聲音蒼老沉肅,“陸先生。”

陸忱眼簾低垂,語氣謙恭,“韓六爺。”

電話那頭的人語氣似乎有些遺憾,“有些事情一旦做過了,這輩子都是撇不清的,陸先生因為太太退出,是認真的嗎?”那聲音笑了笑,“您的太太因為這件事情,已經脫下了警服,不是嗎?您退出與否,和您的婚姻已經不會有什麽矛盾了。”

陸忱搖頭,“我太太曾是最好的警察,陸某的選擇,六爺不會懂。”

電話那頭傳來嘆息,“我記得陸先生以前說過,不信這世間會有舍生取義的人,可後來遇到了您的太太幫您擋槍。那時您說會對天地秩序心存敬畏,是因為這個原因?”

陸忱沒說話。

似乎陷入某種情緒中。

他那時還不認識她,她也只當他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遊輪上出事時,穿著便衣的她第一時間掏出槍擋在他前面,在那之前兩人甚至還從沒說過話。

他不敢相信一個女人冒著必死的危險擋在他面前,只是因為她是警察,他是公民。

然後她左肩中槍,被同僚拖進了船艙。

他本來可以反擊,卻莫名不願意讓她看到自己舍命保護的人是個手持槍械的兇徒,更不想讓她覺得自己的犧牲不值得。

於是他選擇了繼續維持那個好公民的形象,跟著她一起躲進船艙。

她的同僚疲於應付那些國外的黑勢力,無暇分身照顧她。

他在船艙下脫了她的衣服,用刀挑開她左肩的傷口,中槍的位置離心臟很近,他視線清冷專注,拿刀的手很穩。

沒有麻醉,她咬著他的衣角一聲不吭的忍著,取出子彈後,她整個人都好似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汗水潤濕了她蒼白的眉眼,她睜開眼睛向他道謝,“謝謝先生,您是醫生吧,手法很嫻熟……”她看起來很慶幸,眯著眼睛笑出了一個月牙,“救了位醫生,功德無量,不算虧了。”

他沉默了一下,擦幹凈手上的血,說,“我不是醫生。”

陸忱知道那些人的目標是什麽,做了最大的一次讓步,讓暗處的下屬將那批軍火沉入了海中。

也因為這樣,方胥沒有抓到他。

他們本來是要抓他的,追蹤了兩年才得到一些蛛絲馬跡,沒想到遊輪上出現了第三方,破壞了交易,出了意外卻保住了他。

一個常年和海外單向交易的軍火巨鱷,他們失去了一次機會,便再也不可能抓到他了。

陸家老爺子知道了海上的意外,不願少東家涉險,徹底終止了海外所有的訂單。

亞洲軍火,陸家半壁江山的時代,就此結束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在繼續,“韓某向來敬佩忠勇之人,現在這個社會,這樣的好警察不多了。”他不再規勸,說了句,“希望您的太太早日康復。”

“她會的。”陸忱掛了電話。

……

傍晚,方胥趕在天黑前洗完澡,最近太疑神疑鬼,她不敢在入夜後去浴室。

手機被她鎖在抽屜裏,她蒙上被子,想快速入眠。

窗戶是關嚴實了的,但好像還是有風吹進來,窗簾掀動,有奇怪的聲響。

“陸先生——”她喊了一聲。

喊完後立刻後悔了,只好祈求他沒有聽見。

然而天不遂人願,房門很快被推開,男人打開房間的燈,視線筆直的落在她臉上,“怎麽了?”

方胥看了看他,臉紅了。

陸忱的身上只裹了一條浴巾,上半身線條冷峻,雕塑一樣壁壘分明,發梢上的水滴到他光潔的胸膛上,引人遐想。

方胥挪開視線,機械般的說了一句,“我們家裏有第四個人……”

陸忱眯了下眼,揣測她這句話的意思,“需要我陪你嗎?”

床上的人沒有說話。

男人懂了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