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何從(第2/3頁)

“你難道想去肅州衛、甘州衛?”趙淩睜大了眼睛,“早知如此,我就應該求了吳大人,把你派遣到那裏去才是!”

大家一愣,片刻後才響起稀稀疏疏的笑聲。

趙淩訕訕然。

傅庭筠忍不住掩嘴而笑。

趙淩難得說次笑話,誰知道大家根本就不適應……

還好鄭三很快搬了桌子來,三福、石柱等人幫著在東邊擺了一桌,在廳堂裏擺了一桌。傅庭筠等女眷坐在東邊,趙淩等人坐在廳堂,鄭三娘和蘆葦上了菜,呂老爺提了壇燒刀子來:“我們今天喝這酒!”

楊玉成笑道:“這是您的珍藏吧!”

呂老爺直笑,可眼角卻有水光閃爍:“出了關,就得喝這樣的酒!”

他是涼州人。

大家都知道,呂老爺這是想起了故土。

金元寶給大家倒酒:“今天不醉不歸。”

“好啊!”楊玉成大笑,“不過,這酒好像不夠啊!”

呂老爺大聲道:“就怕你喝得認不著北了!”一改往日的謙和,多了些許的豪爽。

“我要找著北幹什麽?”楊玉成不以為然,“我只要認得廂房的門就行了。”然後叫道,“換海碗。”

廳堂裏的眾人笑個不停,氣氛重新熱鬧起來。

傅庭筠低下了頭。

這樣的場景,在她的人生中恐怕不會再有了。

趙淩的目光遠遠地越過眾人,落在了東間的珠簾上。

正在倒酒的金元寶瞥了趙淩一眼,手腕一抖,酒差點就撒落在一旁,惹得楊玉成一陣大叫。

……

彎彎的月兒掛在蔚藍色的夜空裏,灑下朦朦朧朧的銀色霧光。

趙淩站在院子裏,長長地籲了口氣,好像要借著這口氣把胸中的酒氣都吐出來似的。

屋檐擋住了月光,廂房下半截的青石墻磚暴露在月光下,上半截的窗欞隱在陰影中。

金元寶踏出廂房門,正好看見趙淩站在那裏。

他不由笑道:“九爺,今天大夥兒敬您酒,您可都只是沾了沾嘴唇。”

趙淩扭頭。

金元寶蝠頭鞋上的五彩絲線在月光下清晰可辯,面孔卻藏在屋檐的陰影裏看不清楚。

“我內傷未愈,”趙淩徐徐地道,“還是少喝點酒為好!”

金元寶像聽到什麽特別好笑的話般,“撲哧”一聲,旋即像想起什麽似的,戛然噤聲。

趙淩轉過頭去,淡淡地道:“你今天是故意的吧?”

金元寶裝傻:“什麽故意的?我今天可沒有灌您的酒!”

趙淩淡淡地笑,比那月光還要朦朧:“你是什麽時候發現傅小姐在書房外面的?”

金元寶半晌沒有吱聲。

趙淩就靜靜地等著。

金元寶無奈地嘆了口氣,道:“玉成說我冷酷無情的時候……您平時最忌諱同伴之間互相攻擊,可今天,您比我反應還慢。我氣得跳了起來,您才開口喝斥玉成!”

“是嗎?”趙淩顯然有些意外。

金元寶躊躇,朝前走了幾步。

樸實無華的面孔出現在月光下,讓他溫和的眸子平添了幾分靜謐。

“您既然……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他顯得有些困惑,“您讓她這樣聽一半,猜一半的,只怕她心裏會更加的惶恐不安……”

趙淩默然。

就在金元寶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他卻低聲道:“可能是因為,我也很猶豫吧!”

金元寶不解。

趙淩輕笑道:“在這個時候,我既希望她能去張掖,可又怕她去張掖。”

金元寶有些明白了。

若是傅姑娘選擇了去張掖,自然是郎有情妾有意,可如果姑娘真的去了張掖,九爺又怕她不能適應關外的生活。

這樣的患得患失,是好?還是壞呢?

他望著趙淩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趙淩這些日子如在火上煎,金元寶又是他過命的兄弟,既然他察覺了自己的心情,有些話,也就自自然然地說了出來:“張掖太荒涼了。我不想她凋零在那裏。她好好地活著,對我就足夠了!”心裏卻暗暗歉疚:我這樣試她,實在是太不應該。

一直讓他輾轉反側的困擾終於放下了下來,趙淩如釋重負地長長透了口氣。

他們各自沉浸在各自的心情裏,並沒有注意有道長長的影子,靜靜地佇立在夾道裏。

“張掖太荒涼了。我不想她調零在那裏!”只來得及聽見這一句的傅庭筠在心裏暗暗地念著,想著趙淩毫無轉圜的語氣,想著他輕輕的嘆息,人微微有些癡。

如果她不是睡不著,鼓足了勇氣想找趙淩問個明白,她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他對她的憐憫呢?

不,她早就應該知道。

在他救了她的時候。

在他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送她到渭南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