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止步(第2/2頁)

周少瑾松了口氣,感激地撇了身邊的男子一眼。

周少瑾心中困惑卻更深。

這人到底是誰?

男子好像沒有注意到她的舉動,微笑著聽顧九臬打趣別雲:“嫂夫人怎麽受得你這孟浪的性子?”

“這你就錯了!”別雲得意地搖頭晃腦地道,“袁家十八子,你嫂嫂卻獨獨挑中了我!你說,你嫂嫂可是那種分不清楚魚目和珍珠的人?”

眾人又是一陣笑。

袁,袁別雲嗎?

程許的外家就姓袁!

程敘大壽,當朝首輔、文淵閣大學士、吏部尚書袁維昌曾派長子來賀。

袁維昌是袁氏的族叔。

難道這人是袁維昌的長子?

他不是應該在集福堂嗎?怎麽會在這裏喝茶?

給她解圍的男子到底是誰?

周少瑾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掐絲琺瑯裏的粗陶,有些不知所措。

紅泥小爐上的水卻咕嚕嚕地冒起了熱氣。

她忙收斂了心緒,小心翼翼地照顧著爐火。

朱鵬舉道:“子川,萬童就要來鎮守金陵,你準備怎麽辦?”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靛青道袍男子身上。

原來他字“子川”啊!

周少瑾看著身邊的男子。

只見他依舊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用大拇指摩挲著紫砂杯的杯口笑道:“我,我有什麽主意?我不過是個商賈罷了,自然是他怎麽說,我怎麽做了?”

“子川,你說這話有意思嗎?”朱鵬舉不悅地皺眉道,“我來討你個主意,你卻避而不談,這是好朋友應該有的立場嗎?”然後抱怨道,“我發現你這些年越發的古怪起來,不娶親不納妾,也不章台楚館飛鷹走馬,你到底要幹什麽?”

周少瑾情不自禁地支了耳朵聽。

“我啊……”子川笑道,聲音顯得有些漫不經心,“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唄?你們以為我能幹什麽?”

袁別雲聽著和顧九臬就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正色地道:“子川,我聽世鳴說,上九日大相國寺的第一柱香是你燒的……”

周少瑾心裏“咯噔”一聲。

佛教修來世,道教修今生。今生福祿雙全的人少,所以修來世的多,信佛的人也多。

只是袁別雲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子川“撲哧”一聲笑打斷了。他揶揄地道:“你不知道嗎?今年龍虎山的第一柱香,也是我燒的!”

袁別雲語塞。

顧九臬道:“怎麽外面都在傳你要把程家的鹽引轉賣給杜鑫同?澤老知道嗎?”

程敘別號“春澤居士”,外人常尊他為“澤老”。

“你都知道了,他還能不知道?”子川笑著,語氣裏帶著幾分促狹,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子川。”袁別雲不由撫額,道,“我們都很擔心你,要不然我也不會從京城趕過來了。澤老雖然面子大,但還不至於讓我親自跑一趟。你若是和我們這些老朋友都打太極,那就當我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在金陵城裏好吃好喝幾天,屁股一拍,各自回家好了。”他說到最後,已是橫眉怒目,面紅如赤。

“我說你們今天怎麽到得這麽齊呢?”子川笑道,“敢情早就合計好了的,這是要逼著我表態啊!好吧!你們說,想要我怎樣?我言聽計從!”

顧九臬沒有說話。

朱鵬舉卻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冷臉道:“子川,朋友貴在相知。你明知道我們不是無的放矢,卻這樣推三阻四的,我沒有別雲兄的脾氣好,我聽不下去了,我走了!”

嘴裏說著走,腳卻有沒有擡起來。

子川卻閑閑地換了個姿態,指著爐上的紫砂壺提醒周少瑾:“水已沸三遍了。”

周少瑾忙去提壺,卻讓提梁燙了手,一觸即縮,又慌慌張張地去拿帕子。

“你……”朱鵬舉臉上有些掛不住,拔腿就要走。

袁別雲起身拉住了朱鵬舉,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子川的脾氣,他不想說,就怎麽也不會說。既是朋友,就不應該計較這些,快坐下來喝茶!”

“照你這麽說,這還是我的錯了!”朱鵬舉冷笑,卻忿忿然地坐了下來。

子川像沒有看見似的,慢悠悠地燙著杯子,道:“聽說這茶長在鬼洞中,能治時疫。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它香氣濃郁清長,味道醇厚爽口回甘倒是真的。你嘗嘗!”說著,親自執壺倒了一杯茶。

朱鵬舉沒接。

子川笑著擡了擡手中的杯子。

朱鵬舉扭過頭去。

子川笑容漸淡。

氣氛頓時有些凝滯起來。

袁別雲眉頭一跳,剛剛站起身來,有個小道童跑了過來。

他朝著子川行禮,捧上一張大紅的拜貼,道:“老爺,浙江道監察禦史洪大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