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雍州秋韻(六)

秋夕節沒過幾天,顧夕顏小日子來了。

本來身體上沒有任何不適,可顧夕顏就拿著這做借口沒去給徐夫人請安,想和齊懋生膩在一起。

齊懋生自然是知道她的心事,就順著她,把公務搬到了梨園來處理。

兩人各占半邊炕,顧夕顏在西頭歪在看閑書。

書是四平從外面買回來的,全是些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

言情小說,古今皆同。

顧夕顏邊看,邊嘻嘻的笑。

齊懋生正認真地看著公文,聽見她笑得歡快,不由擡了頭:“看什麽呢?”

顧夕顏聽見齊懋生問,就繞過炕桌爬到齊懋生的懷裏,指著書中的內容道:“你看……”

齊懋生看了兩眼,就笑著捏了顧夕顏的面頰:“誰給你買的書……”

顧夕顏就掩著嘴笑。

那邊就有二門的嬤嬤進來讓嫣紅通傳,說是崔氏求見。

顧夕顏說了見,齊懋生就笑道:“快收起來,小心大嫂看見了。要是在親戚間傳開了,我們兩可一輩子沒法擡頭了。”

顧夕顏目光流轉:“我這算什麽,不過是寫的露骨些……我就不信了,大嫂就沒見過!”

齊懋生就板了臉:“快收起來。”

顧夕顏一向覺得齊懋生是個紙老虎,就笑嘻嘻地在他臉頰“叭”地親了一口,這才穿了鞋下炕。

她剛走出敞廈旁的穿堂,就看見崔氏珠環玉翠地走了過來。

崔氏遠遠地看見顧夕顏,就露出了高興的笑容:“你出來幹什麽,這大熱天的……”

顧夕顏就不由擡頭望了擡天。

已經是仲秋了,太陽雖然刺目,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熱。

她笑道:“我這不是惦記大嫂嗎?”

兩人有說有笑的,顧夕顏就把崔氏領到了珠璣館。

待婢女們上了茶退下後,崔氏商量顧夕顏:“少芹那裏,去還是不去。去吧,怕她覺得我們對太後不敬,不去吧,那天的話又說出了口……”

顧夕顏沉吟道:“低調些,帶了禮物過去,坐會,吃頓便飯就回來。”

崔氏想了一會,道:“行啊。把我們珠璣社的人邀上,也顯得親近。”

兩人又商量了一下禮物的問題,然後崔氏就要起身告辭:“你是有婆婆的人,不方便,這事,就由我來操辦吧!”

顧夕顏忙說了幾句感謝的話,起身送她。

剛走出門,崔氏就看見翠玉端著漆盤往梨園的正屋走。

她定眼一看,漆盤裏竟然裝的是西瓜。

難道是……

崔氏就笑道:“爺可在家……既然來了,少不得要拜見一番才是。”

顧夕顏笑道:“在。正歪在炕上看公文呢,怕吵著他,所以才在珠璣館裏接待的嫂嫂……”

說著,就領了崔氏去了正屋。

崔氏去拜見了齊懋生,大家說了幾句家常務,留著崔氏吃了兩塊西瓜,崔氏就告辭了。

一回到家,她就提筆給遠在燕州西北大營的丈夫寫信:“……大白天的,國公爺竟然在後院處理公務,面頰上還留在淡淡的胭脂印,與葉夫人之時,不可同日而語。你就不用擔心了,我以後自會和她常來常往,任何事情都以顧氏馬首是瞻……”

* * * * * *

又過了幾日,崔氏到賢集院給徐夫人請安,就說起了方少芹生辰的事。

徐夫人也是快六十的人了,自從得到方太後去世的消息後,就開始多思少眠,加上秋季又是日灸夜涼的氣候,人就有點不舒服。秋夕節的晚上,看到齊懋生夫婦舉止透著的親昵,又看到齊毓之夫婦客氣中透著的疏離,她不由多喝了幾杯,到了早上,就開始頭痛腦漲的,請了大夫來問診,說是秋幹氣燥,上了虛火,吃些發散的病就好了。偏偏這個時間,齊毓之來向徐夫人討參果,說魏士英懷相不好,吃什麽吐什麽,人都瘦得只見骨頭不見肉了。

徐夫人聽了,就一句話,沒有!

齊毓之臉色灰白,跪在了徐夫人的面前:“祖母,我知道是我不對。可請您看在孩子的份上,就不要再計較這些了。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待少芹的……”

徐夫人冷笑道:“好好待她,好好待她你就親自來向我為那小賤人要參果……你想要也可以,叫了你媳婦來要!”

齊毓之依舊沉默不語地蹲著。

徐夫人只覺得心口發悶,頭昏目眩的。

想到這個孫子自己是怎麽一手一腳地帶到了這麽大,又想到他幹的這些荒唐事,她真是氣也不是,恨也不是,手指著齊毓之就氣得說不出話來。

嬤嬤婢女都戰戰兢兢地跪了下來,只有易嬤嬤看出了異樣。

徐夫人的嘴是歪的,而且唾沫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

她自幼在徐夫人身邊長大,知道徐夫人一向是個講究儀容的,何曾出過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