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若明若暗(上)

顧夕顏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噩夢,齊懋生到是規規矩矩的,沒有鬧她,天天夜晚抱著哄她睡覺。突然間從暴風狂雨到風平浪靜,反倒是顧夕顏有些不習慣起來。望著她有些困惑的眼神,齊懋生當然不會傻得去解釋什麽的,反而調侃她道:“你看端娘看我那眼神,恨不得一把把我從你床上揪下來,我真怕她哪天開口讓我睡到外間去。”

顧夕顏就嬌憨地笑:“看你還欺負我沒娘家人不?”

齊懋生就低低的嘀咕了一聲。

雖然聲音低,但顧夕顏還是聽得清清楚楚,齊懋生說的是一句“沒有娘家人好啊”。她不由掩嘴笑了起來。

晚上休息的好,齊懋生又願意哄著她,顧夕顏的身體和精神狀態都越來越好了。

當初雖然是自己做了圈套給惠蘭鉆,可她自己也是知道這其中的兇險。就像齊懋生說的,既然做了選擇,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

顧夕顏慢慢從惠蘭的死中釋懷出來,只是偶爾想起杏紅,會有點擔心她以後的日子。

雪停後,出了幾天的太陽,然後又下了幾天的雨,等再出現太陽的時候,吹到人臉上的風就沒有了寒意。

顧夕顏站在院子裏望著太陽笑:“春天要來了!”

齊懋生的心情也如這春天的空氣般和熏。

齊毓之的婚期定在了五月初八,三月八日,齊江已和方家送親的隊伍從盛京啟程,和他們結伴而行的,還有朝廷的欽差,他們將於四月初抵達洪台。欽差會帶來皇室的兩道聖旨。一道是著令燕國公齊灝在高昌修建都督府,並任命其為高昌都督府都督,世襲罔替,統領高昌行政軍務。另一道是封燕國公齊灝的續弦顧氏為靖綏夫人,享國公祿。

因這消息是燕地在盛京的諜報機構傳過來的,所以知道的人很有限。

顧夕顏雖然是知道消息的人之一,但她還真沒有太把這事放在心上。因為這個時候,齊懋生的“病”好了,可以下床走動了。

望著穿裝騎士服英而顯得姿颯爽地齊懋生,顧夕顏不由嘟了嘴:“我也想去!”

齊懋生拿著馬鞭正準備出門,聽了這話,回過頭來就笑著擰了她的鼻子一下:“你去做什麽?我是去騎馬給崔慶看,等會還要表演‘舉弓無力’,你再趴到我身上哭一場?”

顧夕顏就嬌嗔道:“那好,哪天你要抽空帶我去春遊!”

齊懋生沒有回答,笑笑就走了。

顧夕顏朝著他的背影像孩子似的皺了皺鼻子。

哎!齊懋生這個人,真的是,說一不二,很固執的。可是,自己好像對他的這些毛病也沒有太大的反感。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這樣,總是先妥協,先讓退讓呢……

顧夕顏就趴在炕上胡思亂想。

可沒想到,中午吃了午飯,齊懋生就真的帶著顧夕顏出去走了走。

穿著小廝的衣裳,跟在齊懋生的身後,走在洪台俯衙後的一條僻靜的小路上。

曬著懶洋洋的太陽,顧夕顏走走停停,不時閉上眼睛去體會風吹拂面頰的輕快,或是摸摸身邊那些合抱粗的大樹,望著光禿禿的樹枝上的嫩芽兒傻笑一會。

每當她停下腳步的時候,齊懋生就回過頭來望著她,靜靜地等她。

陽光照在顧夕顏白如雪細如瓷的面容上,純白無暇,如梨花般靜美。

就這樣靜靜地望著她,齊懋生覺得自己的心都是軟的。

他臉上就流露出了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溺愛和縱容。

太陽淡下去的之前,齊懋生就帶著她回到了小院。

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第一次散步。

沒有親昵的舉動,沒有溫聲的問候,甚至沒有手挽著手肩並著肩的同行。

顧夕顏卻如出去旅遊了一趟似的興奮。

所以當墨菊打水給她洗臉的時候,她望著鏡子裏那個眼角眉梢都流露著幸福的女孩子,不由怔住了。

是在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只要在齊懋生身邊,就會感覺到幸福的呢!

顧夕顏沒有來得及細想,因為紅玉還等在堂屋裏和她算賬。

筆墨紙硯擺在了桌上,墨菊報賬,紅玉打算盤,噼裏啪啦的聲音,像刀剁在翠玉的心上。

她躡手躡腳地走出屋子,就看見夏晴和另一個叫杏雨的丫頭正站在二門口交頭接耳的低低說些什麽,兩人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

她又朝著東屋望了一眼,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看得清楚,趙嬤嬤正和那個端姑姑坐在炕上有說有笑著。雲裳那個小丫頭則正殷勤地跪在端娘身後給她捏肩呢!

不知為什麽,她心裏就升起一股子怒氣來。

翠玉有些忿然地喊了一聲“嫣紅”,卻沒有人回答,又喊了一聲,卻聽見顧夕顏在堂屋裏回答道:“我讓她幫段姑娘收拾屋子去了,你有什麽事?要不要喊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