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書齋夜探

顧夕顏沒有想到會這麽快再次聽到“方少卿”這個名字,怔了怔。

端娘見狀,以為她是在擔心方少瑩也在崔大姑那裏學習,怕自己被比了下去。在一旁插嘴道:“姑娘也不用擔心,她們家是權臣,我們家可是士族。當今天下的讀書人,有誰不知道舒州顧家的,那崔大姑在姑娘面前也不敢隨意亂來的。”

士族,歷史上的那些曾經叱咤風雲的士族如果不是權臣,有什麽資格擺士族的譜?

不過,這些話也不必說給端娘聽,白白讓她操心而已。

顧夕顏強壓住心事,笑了笑,心裏還在回味剛才趙嬤嬤講的話。

端娘誤以為顧夕顏不相信自己的話,強調道:“姑娘如若不信,問問趙嬤嬤。顧家的先祖文公寫了一本《四書注解》,如今是舉業必讀之物,德公寫的《說文解字》是士子必讀之書,天下只有是識字的人,就沒有不知道顧家的……這是遠的,就說你祖父,是夏國赫赫有名的史家,他寫的《十六朝簡史》連皇上的書房都收藏了一本,我們家老爺,可是熙照二百九十九年以來第一個三元及第的狀元……”

趙嬤嬤也笑道:“要不這樣,夫人嫁進來的時候,劉家給了三十萬兩白銀的陪嫁呢……”

三十萬兩白銀?

折合人民幣是多少?

顧夕顏覺得自己的眼皮都在跳,不解地問:“那家裏怎麽會這麽拮據?”

趙嬤嬤苦笑道:“老爺一個讀書人,哪裏知道世道的艱險。今天買張什麽石版用一千兩,明天買幅字畫有五百兩,後天又買塊破瓶子回來說是值一萬兩,家裏哪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夫人現在,也是沒有辦法了!”

算算時間,顧夫人嫁進來也就七、八年的時間,三十萬兩白銀的陪嫁,就這樣……顧夕顏問道:“難道就沒有人管管?”

趙嬤嬤笑著說:“管,誰管。老太爺、太夫人一早就去了,幾個兄弟都是旁支,在舒州老家,平時根本就不來往。大姑娘的嫡母白夫人出身寒微,在老爺面前不敢說話;連夫人性子柔順,老爺說什麽是什麽;劉夫人那更是個和稀泥的,要不是夫人身邊有幾個精明的陪房嬤嬤嬤,劉家也不是救濟一些,這日子還指不定過成怎樣呢……今年過年的時候夫人實在是沒臉再去劉家支銀子了,要不然,怎麽會把柳亭租給了一個戲子呢?”

端娘聽了長長地嘆了一聲:“只望府裏還撐幾年,莫等二姑娘出門的時候太寒酸就好。”

趙嬤嬤笑著安慰端娘:“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爛船還有三斤釘呢。”

顧夕顏腦盤一轉,試探著地問:“如果嫁給了皇家,要不要陪嫁?”

兩人俱是一怔,趙嬤嬤小心翼翼地說:“要肯定是要的,不過那只是象征性的要一點。一般為了彰顯皇家氣派,宗人府會給女方數量不菲的聘禮,算起來女方根本就是穩賺不賠的。就像那年陵王娶妻,把整個白虎大道都堵得水泄不通,我活了那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

顧夕顏心不在焉地微笑著聽著。

但願這才是顧老爺要自己去選妃的真正原因?錢能解決的問題一般都不是什麽大問題。

可不知為什麽,顧夕顏一想到顧老爺看自己那似笑非笑的臉和陰森的目光,就心底隱隱生出不安來,覺得事情肯定不是這麽簡單。

幾個人正說著話,橫月進來問午飯擺在哪裏。顧夕顏在趙嬤嬤面前更加尊重端娘,就要聽端娘的意思。端娘知道她這是在給自己長臉,也沒有多說什麽,做主把飯擺在了西廂房,三個人說說笑笑地吃了飯,雨也停了,空氣中飄浮著一股泥土特有的腥味,趙嬤嬤謝了顧夕顏,堅持要回去,顧夕顏又說了幾句“常來坐坐”之類的客氣話,讓端娘親自送趙嬤嬤回去。

顧夕顏還是對明天的上課有點不安,她叫了橫月:“你給我找幾本我常讀的書來,我要好好溫習溫習。”

明天就要到崔寶儀那裏上課了,按常理,中途突然接收了一個學生,怎麽也應該考一考她的水平吧。顧夕顏到不怕自己的水平差,怕就怕說出什麽不合適的話來,露出了馬腳……

橫月為難地道:“姑娘來的時候沒帶什麽書來……”

顧夕顏一聽也覺得頭痛,到是墨菊出主意:“要不,我們到溶月齋去借幾本?”

顧夕顏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就催著橫月和墨菊快去。

兩人出門沒多久,有個七、八歲的男童跑來說是丁執事身邊的童仆,給顧夕顏送信來的。杏紅領著他進了門,小孩子非常機靈地給顧夕顏請了安,奶聲奶氣地問:“丁執事讓我來問問,二姑娘有什麽話要問?”

顧夕顏沉吟了半晌,說:“我想見丁執事一面,讓他安排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