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徐令宜洗漱更衣,帶著徐嗣謹去了祠堂。

獻上祭禮,拜了祖宗,訓誡了兒子一番,剛出了祠堂的門,就看見管祠堂的一個小廝正站在祠堂旁的青松邊翹首以望。

“侯爺,六少爺。”看見兩人出來,他急急上前行了禮,敬畏地道,“太夫人那邊已經傳了好幾次話來,問您和六少爺什麽時候過去?”

徐令宜點了點頭,看也沒看那小廝一眼,慢慢地往外走。

徐嗣謹看著父親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忙恭敬地跟了上去:“爹,您還有什麽要囑咐的?”

徐令宜停下腳步,看著比自己還要高半個頭,因神色肅然而透著股沉凝味道的兒子,不免有片刻的猶豫……也就這一猶豫,徐令寬突然從甬路盡頭冒了出來:“謹哥兒,謹哥兒,快,祖母等著你用早膳,說還有話要交待你!”說完,好像這才看見徐令宜似的“哦”了一聲,道:“四哥,您該說的話應該都說完了吧!要是說完了,那我就和謹哥兒先行一步──娘問了好幾遍了,嫌幾個小廝辦事不力,在那裏發脾氣呢就是二嫂,也勸不住。我只好親自來找你們。”一面說,一面朝著徐嗣謹使了個眼色,轉身就出了祠堂的柵子,“謹哥兒,祖母那裏要緊”也不管徐令宜是什麽表情。

徐嗣謹是個機靈鬼,哪裏聽不出徐令寬的用意。匆匆對父親說了句“爹,那我先行一步了”,急急趕上了徐令寬的腳步。

“五叔父,”他悄聲道,“祖母真的發脾氣了?”

“你祖母只是有點急。”徐令寬悄聲地回道,“我要是不這麽說,你能脫身嗎?四哥這個人,我最知道的,一啰嗦起來就沒完沒了了。當初我去禁衛軍的時候,祭了祖宗就被他拉著訓話,一訓就是兩個時辰,我站得腳都麻了。要不是你祖母看著我們遲遲沒回去,差了管事來找,恐怕我還要繼續站下去。”然後奇道,“這次四哥怎麽這麽快就和你出來了?”

徐嗣謹只覺得五叔父對他說不出的體貼,忙道:“我回來那天已經訓過了,何況我馬上要啟程了,說多了,會耽擱行程的。”

“也是!”徐令寬點頭,道,“聽說這次陳閣老和路尚書開了口,吏部和兵部都派了人去送你,你要是遲了,讓別人等就不好了。他們雖然不過五、六品,可畢竟是六部京官,你以後找他們辦事的時候多了,因為這樣的小事得罪他們,實在是不劃算。”

吏部、兵部的人來送行,這並不是慣例。顯然是陳閣老和路尚書為了擡舉他有意為之。

“我知道,我知道。兩部的人,我會打點的。”徐嗣謹忙道,“五叔父在京裏,以後有什麽事還要請五叔父幫我多多留心才是。”

“這你放心,你五叔父雖然不像你父親那樣有本事,可要論人緣,這燕京大大小小的官吏沒有一個不與我相熟交好的。你有什麽事,盡管找你五叔父!”

徐令寬拍著胸脯,太夫人的院子擡頭在望。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說話,加快腳步進了院子。

徐令宜笑著搖頭進了太夫人的屋子裏,太夫人正接著徐嗣謹在說話。

“……到了貴州要記得給家裏寫信,不要心疼錢,一路上要吃好、住好,銀子不夠,祖母給你補上。”太夫人一面反復地叮嚀他,一面瞥了姜氏和英娘一眼,“你是沒成家的,按例,公中每月要給你例銀的,雖然說你現在有了俸祿,可一件事是一件事,這該給你的,還是要給你,要不然,怎麽能稱作規矩呢!”

這話中有話,英娘不當家,還沒什麽,姜氏聽著卻漲得滿臉通紅。

徐嗣謹不由暗暗吐舌頭。

難怪別人都說宗婦難為,四嫂什麽也沒有說,還白白吃了一頓排頭,這要是有個什麽口氣,豈不要被祖母訓了再被母親訓啊!

念頭一閃而過,他已笑道:“瞧祖母說的,好像我是那心疼銀子的人似的,我可是在您跟前由您看著長大的,難道連這點手面也沒有嗎?您就放心好了,寧願糟蹋銀子,也不能委屈了我自己啊!”

太夫人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聞言扭頭對二夫人呵呵地笑道:“看見沒有,我說一句,他要回我十句。”

“那也是您給寵的。”二夫人笑著,大家哈哈笑了起來。

笑聲中,姜氏朝著徐嗣謹投去了感激的一眼。

然後太夫人、十一娘、二夫人、五夫人、姜氏、英娘……又是一番叮嚀,眼看著快到吉時,眾這才依依不舍地親自送了徐嗣謹到了大門口。

徐嗣諄和徐嗣誡天沒亮就在外院督促徐嗣謹的行李。此時馬車早已準備妥當,二十幾輛首尾相接地排開,人高馬大的護衛手裏牽著清一色的棗紅色大馬聲息全無地站在馬車旁,氣勢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