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十一娘剛起來,正坐在炕上喝羊奶。聽說姜氏來了,不由微愣:“這麽早!”

琥珀笑道:“您不是讓四少奶奶早點來嗎?”

只是讓她別遲到。

十一娘在心裏嘀咕道,讓琥珀請了姜氏進來,又叫秋雨端杯羊奶給姜氏。

“我巳初才去花廳。”她笑道,“你那個時候過來就是了。”

姜氏恭聲應“是”。

小丫鬟開了窗戶,秋雨捧了一把梗貼海濱進來插在了臨窗的水玉花瓶裏,屋子裏的氣氛立刻變得清新明快,生機盎然。

文姨娘和喬蓮房一起過來問安。

喬蓮房對姜氏只是微微頜首,文姨娘卻笑著給姜氏行了個禮:“四少奶奶也在這裏!”

姜氏想到想到謄給她的帳冊,不敢馬虎,站了起來,喊了聲“文姨娘”,算是回了禮。

十一娘就問起文姨娘的帳目算得怎樣。

文姨娘是個閑不住的。自從把錢還給了文家,在屋裏學著做了幾天的針線活,就開始在府裏轉悠,先是幫著府裏有體面的媽媽們帶些南北什物,賺中間的差價,後來把主意把到了家裏的種的桂花樹、板栗上,慫恿著媽媽們往外賣。十一娘看著她和那些粗使的婆子們爭利,就把復核管事媽媽帳冊的事交給了她。她這才消停。

“過年的帳目都和外院司房對清楚了。”文姨娘笑道,“今年的內院的費用我也算出來了,過兩天和司房的管事核了,上半年的款子就能劃過來了。”

十一娘微微點頭,吩咐文姨娘:“你記得和琥珀對了帳再拿去司房。今年鄭太君八十大壽、南京那邊的大爺過五十歲生辰,除了回事處要送禮,我們這邊也要準備些……”

兩個人說著話,喬蓮房神色木然地坐在那裏。

程國公府這兩年的越發的敗落了,去年太夫人的生辰,喬夫人送了一對舊窯的梅瓶,宴席都沒有吃就匆匆走了。等收壽禮的時候,給太夫人管庫房的媽媽拿了那對梅瓶嘀咕:“怎麽像是我們家的東西。”然後叫了杜媽媽去看。

杜媽媽戴了玳瑁眼鏡看了半晌,指了梅瓶底上的款道:“還真是我們家的東西──那還是喬老夫人過壽辰的時候我們送過去的。還有一套舊窯的茶具,一對四方的花觚。”說著,放了東西對管庫房的媽媽笑道,“虧你還記得。我看多半年代久遠,喬家把這當成了太夫人的東西收在了庫裏。或者是那邊的帳目混亂,連他們自己也記不清楚了。”

管庫房的媽媽聽了直笑:“看來這舊窯的梅瓶都成了壓箱底的好東西了。”

話不知怎地就傳了出來。

喬蓮房像一下子被抽了筋似的,一下子沒有了精神,連房門都不大出了。

十一娘問完了文姨娘的話,文姨娘沒等十一娘端茶,就很有眼色的起身告辭:“等我和管青家的合計好了再拿給您看。”

“嗯!”十一娘笑著點頭,喬蓮房跟著文姨娘一起走了。

徐嗣誡和英娘過來給十一娘問安。

“你們倆個怎麽湊到一起了?”十一娘笑著讓小丫鬟端了錦杌他們坐。

英娘看了一眼徐嗣誡,徐嗣誡則看著英娘,意思讓著她先說──自從英娘來了,母親就開始做衣裳、打首飾,還告訴英娘梳裝打扮,一下子歡快起來。他自然要讓著英娘。英娘見他謙讓,笑了笑,也不客氣,笑道:“起了晚了,出門就碰見了五表哥。”

“昨天晚上幹什麽去了?”十一娘很喜歡英娘的爽朗,有種事無不可對人言的自信,“竟然起來晚了。”

“在打絡子!”英娘笑道,“您昨天不是賞了我一面掐絲琺瑯的靶鏡嗎?我想在上面綴個流蘇。管青家的說用梅花攢心的絡子好……”她微微有些赧然,“我編得慢,花了些功夫。”

十一娘微微地笑,笑容很寬和。

屋裏的丫鬟、媳婦自然捧場,都嘻嘻地笑,屋子裏一下子就熱鬧起來。

“你用過早膳沒有?”十一娘問徐嗣誡。

“用過了。”徐嗣誡笑道,“給母親問了安,我就去聽濤閣了。”

十一娘點了頭,招呼英娘和姜氏用早膳,然後和姜氏去了太夫人那裏。

太夫人沒有看宴請的名冊,對姜氏道:“你母親看過就行了!”全然的信任。

姜氏笑著應“是”,把名冊交給了琥珀──並不是誰拿了對牌對指使回事處,回事處都會沒有任何疑問的照辦。從前內院與外院打交道的是杜媽媽,現在,則是管青家的。

太夫人問起三月三怎樣過。

十一娘笑盈盈地望著姜氏,讓她在太夫人面前表現。

一席話說下來,太夫人很是滿意。留了十一娘說話:“諄哥兒這個媳婦兒還不錯!”

“我也是這麽想的。”十一娘笑道,“所以想讓她跟著我熟悉家裏的一些舊例。”